天光见亮,金色的朝霞渐渐地爬上窗台。在这温馨而浪漫的时刻,又有几人会享受这不冷不热又没有蚊叮虫咬的黄金时间。麦子熟了,农人们都早早地起来去地里抢收小麦了。
明媚的阳光慢慢地而又无声无息地透过玻璃窗晓寒清的床头爬去。
再看床上的寒清好像几天没有睡觉似地,听不到黎明的呼唤,也觉不到阳光的推拉,依旧留恋忘返地在梦乡游荡。但见他,脑袋把枕头推到了一边,那条遮凉的毛巾被胡乱地缠到了腰间。像只水中漂浮的青蛙趴伏在床上。尽管日头爬上了高空,他仍然鼾声依旧——近段来废寝忘食的高考前紧急备战已经使他疲惫不堪了。
“寒清,寒清——”从地里回来的寒清娘看到寒清还在睡懒觉,便有些生气了。于是,她厉声喊道。
数声过后,寒清才从朦朦胧胧的睡意中醒来。他揉了揉依然睡意朦胧的双眼,彷徨了片刻,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将目光投向了窗台。
“好长时间没有这样舒舒服服地睡个安稳觉了,没觉着睡就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
“啥时候?我往地里去的时候,就喊你了,到现在还在睡懒觉呢!不往地里去,给俺做好饭也行啊。”寒清娘站在寒清的房门口数落着寒清。
寒清伸了伸懒腰,慢腾腾地穿衣下床,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马上就要高考啦,关键时候也不说给点支持。”
“咋支持?让你在家睡懒觉就算支持?你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花的钱还少吗?家里的活你干过几次?再支持就把你支持到天上去了。”
这时,寒清娘也没有时间和寒清拌嘴。看到寒清已经起床了,就转身到厨房做法去了。
气归气,说归说,儿子终究是儿子。寒清娘火急火燎地在厨房忙着做饭,不再和儿子更多的理论。
寒清也很识趣地帮着娘洗菜切菜,以便大家尽快吃上饭——麦收不等人啊!
这时,寒清爹也从地里回来了。看见寒清娘还在厨房里满头大汗地烧火做饭,便说:“寒清不是没有去地里吗?怎么也没做饭?”
“说那么多,有用吗?有你饭吃就是了。”寒清娘从灶门下甩出了一句,寒清爹便不再说话了。
“去,看看阿二和妮子在前院没有,叫他们回来抓紧吃饭,吃过饭都让他们到地里去。”
寒清爹出去找孩子了。
这时寒清也把菜洗净切好,随即倒上酱油醋之类——一碗生腌的菜做好了。农人们在繁忙的季节就是这么简单。
“娘——”阿二和妮子从外面跑了回来,寒清爹跟在后面也进了门。
寒清娘从厨房把饭端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啦。
“抓紧吃,吃饭后都往地里去。”寒清娘一边吃饭,一边对孩子们说。
“我不去,天太热。”阿二首先表示抗议。
寒清吃着饭,也还想着自己的心事,无意中停了下来。
“快吃,快吃,天都啥时候啦?一会儿又嫌天热了。”寒清娘极力催促着。
郎朗的天空,漂浮着一缕淡淡的白云,像是春天里少女们围着的纱巾。
阳光下,寒清挥动着镰刀,弯腰驼背地割麦子。起初还像那么回事,一镰一镰地割着·····
渐渐地,寒清开始觉得腰酸腿痛起来,手中的镰刀也显得不那么锋利了。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寒清在炎炎烈日的鞭策下,整个头部像失去了控制似地眩晕起来,赤露的脊背也顿时觉得火辣辣地疼。他的确腰酸的撑不住了。寒清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了看忙于收割的父母,已经把自己拉下了好大一截。
“怎么样?寒清,到底不如在学校里自在吧?风刮不到,雨淋不着。好好上学,将来考上大学就不用受这份洋罪啦!”
寒清向着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太阳下不远处的麦田里有一顶大草帽,草帽下那张黝黑的脸庞挂满了汗水。但却显得特别慈祥和气,而且不失开朗之态。那是寒清的地邻张大婶。
由于是地邻并且年龄也相差不大,彼此开个玩笑也是常有的事。
听张大婶这么一说,寒清稍微停了一下,稳了稳神,便张口说道:“婶儿,你是女人,你知道生孩子有多难吗?”
“傻孩子,越学越不正经了,跟你婶还胡说八道呢?”张婶假装嗔怪地说。
寒清没有理会张婶的话,继续说道:“其实,这考试比你们女人生孩子都难哪!生孩子再难肚里毕竟还有。考试就不一样了,肚里没有再使劲也是白搭。”
听寒清玩笑中带着某种压抑的忧郁之伤情,张婶也没有笑出声来。
“理是这么个理,唉——”张婶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是啊,冷桌子热板凳十几年也确实不容易。快毕业了吧?”
“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始高考了。”寒清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怏怏地说。
“快高考了还下地干活呀?像俺家小玲那年参加考试的时候,哪让她下过地。星期天她也没有离开过书本。为了让她能够考好,家里不但不让她干活,还不断地要些补养品,生怕她累病了。”
女人的唠叨使寒清的内心深处感到十分的羡慕。于是,他低下了头,默默地不想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