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呀?不说话能解决问题?我说了这么一大晌,你就没有一句回话?”寒清娘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了。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又能说啥?”老实人说话简直是镢头刨地,一下一个坑。
“说啥?儿子要升学了,你说你说啥?你爹你娘老实毛病,你说你说啥?眼看就要过麦了,你说你说啥?你啥都别说,我要你这男人啥用?”
“事到跟前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说的倒是轻巧。咱家一年有多大收入,有多大开销,你知道不?儿子上学要花钱;你爹你娘有病得有人伺候;地里的庄稼也不会自己往家里跑吧?好,吃苦受累,咱先放到一边,自己有多大本事不知道,腰里有钱没钱自己总该有数吧?常言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倒好,是事不管,倒落的清闲。”
寒清娘一五一十地述说着自己的难处。
“那好吧,你说让我管啥?”虽然话说得很无奈,但是寒清爹终于开了金口,自己也想承担一次责任了。
“就拿寒清来说吧,以后你打算让他怎么办?升上学,钱从哪里来能不能供养他上完大学?考不上,就他那脾气,他那体格还能跟你安安生生地种地?这不,刚才向我要钱,就问了他几句,就和我发了一回脾气,钱也没有拿就回学校去了。”说话间,寒清娘既显示了自己的气愤,又对自己的儿子感到心痛。
“他要是觉得自己有本事,就让他自己使去。”不知道寒清爹是为了讨好自己的老婆,还是为了显示他一家之主的尊严,听到寒清娘的诉说,便很气愤地说了一句。
“这是孩子没在跟前,说话也不考虑一下,张嘴就说。”
这时,寒清娘经过一通的发泄之后,心情较之刚才平和了许多。女人毕竟是女人,生气过后仍然关爱自己的孩子。
下午,寒清爹下地干活去了。
吃过晚饭,寒清爹点上一支烟,走出了家门。
由于是正是吃饭的时间,大街上的人也不多,偶尔碰到一两个刚从地里回来的人,也只是招呼一声就过去了。
走进寒清爷爷的家门,他们老两口正在吃晚饭。
“爹,娘,你们也才吃饭呐?”寒清爹说着,走进屋门,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晚上的饭没有早晚。你吃过没有?再从这儿吃点吧?”奶奶看见自己儿子来了,心里非常高兴,急忙招呼道。
“我刚吃过。”
“啥时候到家的?”
“上午,”
“怎么到现在才来看我们?”爷爷一边吃饭,一边淡淡地说。
“上午,一进家门就被寒清他娘数落了一顿,下午又到地里去了一趟。”寒清爹就是这么没主见,心里从来就藏不住事。他不管话说出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简直像个收录机,怎么录就怎么放。
“这样的事又不是一次了,也要跟我们说?”爷爷有点对儿子不满地说,“这么大的人啦,凡事自己要掂量着办,该说的就要说,不该说的就别说。”
“就她那脾气,我能有啥法子。”满脸沮丧的寒清爹,显得很是无奈。
“你就是不如人家,一点男子汉的劲头也没有。啥事你都自己担起来,她又能对你说啥?”
灯光下,老人继续吃饭,寒清爹默默地坐着。
沉默,沉默,过了好一阵子,寒清爹终于开口说:“这不,寒清就要升学了,是不是让他上,这都是事了。”
“这事不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不管,我是不能管哪!我要是把孩子放出去,将来还不受一辈子埋怨?”爷爷自有他自己的处事方式,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孩子要钱,我哪次不给十五二十的,但是大主意还是由你们做爹娘的来定,我们老了,管不了那么多的事啦。”
“是啊!你们俩都这么大年纪啦,他娘又没有个帮手。家里也确实需要个帮手,要说不让上吧,已经读了这么多年了。再说他回家后是否安心在家还另当别论呢。让他继续上下去,家里也困难。“寒清爹像是不明白老人的意思,仍然自言自语地说。
“孩子是啥意思?”爷爷淡淡地说。
“啥意思?这不,吃过午饭,和他娘办拌了几句嘴,赌气回学校去了。”
“为啥?”爷爷有些诧异地问道。
“还不是为了要钱。他娘说了他几句。他没有到这儿来?”
“没有,看这傻孩子,”奶奶接腔说,“娘不给,到这儿来,还能缺少你的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