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回到学校,寒清的心情好了许多,和往常一样像只出笼的小鸟显示着他青春的魅力。虽然那双疲惫的双眼透露着昨夜的失眠,却难以从他的脸上找到忧郁的沉积。
“寒清,你的头怎么弄伤的呀?”细心的书晓看到寒清头上用橡皮膏粘着的白纱布,关切地问。
这是寒清的伤痛,它不仅伤到他的脑袋,更是伤到了他的心。这是他极力想回避的问题,但既然黑姑娘问起来了又不能不答。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诙谐而幽默地说:“嗯——,昨天晚上和东海龙女去约会,不想半路上碰见了南山狐妖。那狐妖见我风流倜傥,便淫威大发。想和我亲近,情急之下亲错了地方,结果她的大板牙啃伤了我的头。”
“不想说就算了,何必编排出如此荒唐滑稽的话题来戏弄人?”书晓那甜甜的笑容中透露着一种担心。
情感这种东西有时就生的特别怪。不管你是否愿意接受,他都会不自觉地挤进你的生活。惬意情感的获取与忘却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有时它的神秘感使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唉,说归说,笑归笑,当紧要注意换药,别让伤口发炎了。”书晓仍然没有忘却对寒清的关心。
“没事儿,一点皮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有道是:一次挫折就是一次拔高吗!”寒清脸上虽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仍不忘诙谐地说。
“这都是哪跟哪?是不是大脑出毛病了?好啦,看你那发红的两眼就知道你昨晚没有睡好。既然你不想说出内心的秘密,我也就不多问了。”书晓望着寒清那忧郁的眼神,收住了话题,下意识地看了看寒清接着说,“现在同学们还都没有回来呢,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二人走出校园,上了河堤。夕阳西下,良辰美景,自然是一番温情惬意。
望着那金色的收获,寒清像是这金秋的主人,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喜悦。他看着书晓那黑里透红的面庞,极力赞美着大自然的造化。书晓的存在给他增添了不少的生机和灵感。一切的不愉快也在这祥和而轻松的气氛中被冲淡并慢慢消失。
“看把你美的,真的想做个快乐王子吗?”书晓歪着脑袋不无调侃地说。
“快乐王子有什么不好,这不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吗?难道你例外?”寒清扭过身来面对着书晓,满面春风地向书晓提出了反问。
书晓笑了笑,故作神秘,然后扮了个鬼脸说:“那只是一种幻想,是不现实的,快乐王子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难道你忘记了襁褓里的幸福?”寒清诡黠一笑,然后扭转身子,继续向前走,“吃奶的孩子不上愁啊!”
书晓没有接他的话茬,默默地跟在后面。
过了好一阵子,寒清见书晓不说话,便扭过脸来,倒退着走,并招呼道:“喂!小姐,机关枪怎么卡壳啦?”
“去你的,人家看你脸色不好,本来打算跟你一块散散心。可是,看起来你比谁都快活。你没事,我想我该回去啦。”书晓嘴里这么说,脚下却没有动地方。
寒清也知道这是女人金钩钓鱼惯用的伎俩。便打趣地说:“怎么还怕再来个延宗第二呀?”
“你!”书晓顿时脸色绯红,继而又举起粉拳向寒清打去,嘴里还不停地咕哝着,“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人家陪你出来散心,不领情,还编排人。”
“哎,哎,哎!轻着点,寒清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时,梅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书晓听见后面有人说话,急忙收了拳头,扭脸见是梅,忙说:“死丫头,你也来打趣我!”
“怎么样?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吧?”寒清冲着梅扮了个鬼脸,诡黠地一笑,然后对书晓说。
“你还气人?不理你啦。”说着,书晓转身下了河堤,回学校去了。
一时间,把个梅搞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呀?这么神秘,书晓见我过来就走开了。是不是我又闯祸了?耽误了你们的好事?”
“然也——”尽管梅说得如此直白,寒清却丝毫也不觉的含糊,而且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看着梅那张永远也长不大的娃娃脸,继而又说,“怎么,吃醋了吧?”
“看把你美的,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吃着锅里的,占着碗里的,简直花花公子一个,八辈子不嫁人也不会找你这样的。”
“这么说对我还是挺有看法的,说说看,我这个人怎么样?”有时寒清的处事方式还是比较圆滑的,这个时候,他没有直接反驳梅,却赖皮似地和梅开起了玩笑。
“少跟我耍贫嘴!哎,我说,你的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梅一本正经地说。
“谢谢你的关心!生活中说不定会碰到什么样的事。鸡毛蒜皮,可以说不算是事了。”寒清嬉笑中带着一丝忧郁。
“你这家伙,就是没有一点正经事。”
“生活就是一场戏,扮演什么角色不重要,关键是看你怎么演。电影里的情节,我们拿来一用,不也很幽默吗?何况正经事当儿戏说有时也会避免许多的不愉快。这叫聪明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寒清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对梅还是心存感激的。
这是夕阳已经泛起红润,羞涩已使她渐次向山的背后躲去。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时间一长,别人会说闲话的。”寒清看了看天,对梅说道。
梅尽管没有明确表态,还是跟着寒清一起向堤下的学校走去。这毕竟不是一个完全开放的时代,传统观念还占有一定的空间,流言有时也会压得你抬不起头来。
其实,梅也是和同学结伴出来的。当她看到书晓和寒清说笑打闹挺开心的时候,出于好奇,便支开同伴独自走了过来。书晓也确实因为和延宗的事件在内心深处留下了阴影。因为寒清的深不可测,她也有顾虑,担心社会舆论的压力。结果,书晓走了,把梅放到了那里。
书晓走了,梅也感到心里不太舒服。可是自己再走,把寒清一个人丢到那里,情面上又说不过去。梅自己也不愿意那样做。
他们两个沿着小路,走下河堤。他们一边走,一边聊。
“我说,云你们俩是怎么回事?那天云哭的可够伤心的。”
“感情的事应该是两个人共同的事,需要的是俩人的共识和默契。如果动不动就疑神疑鬼的,那么俩人就很难长期相处。再说,有些事只能靠理解和谅解,否则,会越描越黑。”
“那么你们就算结束了?”梅看着寒清问道。
“这要看她了。不过,如果她还是如此任性,我想可能没什么戏了。”
“那你是认准书晓了?书晓的门槛可高!”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薛宝钗比林黛玉更现实,更能理解人。如果云一昧的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也不妨试试。”
望着渐渐落山的太阳,寒清埋藏着心底的思考,和梅一起回到了学校。
生活对一个人的刻画往往是在不经意中进行的。经过在一悲一喜的磨练,寒清的思想也在这种人类所特有的生理反应中留下了烙印。常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尽管许多的梦境与生活中的情节看似格格不入,但它仍不失为现实生活在人的生理意识领域的歪曲和升华,仍然是以生活为基础的,是生活片段经大脑幻觉无止境幻想的结果。一般说来,不同心境的人的梦境也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心情好的人多做美梦,而恐惧之人或者是极度劳累的人一般做恶梦的较多。尽管多数梦境比较滑稽,不现实,但仍然可以说它是一种对过去生活的总结和对未来的向往。
这天夜里,寒清开始了自己的梦幻生涯。
夜,阴沉沉的,周围是一片的昏暗。
寒清一个人在这阴森恐怖之中急步飞跑。他跑啊,跑啊,就是跑不出那片浩瀚的森林。他感到浑身的阴冷,偶尔的一声乌鸦叫就更增加了那种恐怖感和凄惨感。在这个时候,他多么需要有个人来跟他做伴,哪怕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他跑的好累啊!无可奈何地瘫软在一棵大树下面,再也不想起来了。
天不作美。西北风骤然狂做。天空中乌云翻滚,一下子把寒清的精神头叫了起来。他急忙向着家的方向狂奔。
看见了!看见了!不远处有一间茅草小屋,在那里恍惚中有一丝光亮。寒清飞跑过去,见一位白发老妪正在那里掩面泣哭。寒清正待过去答话劝解,只见那老妪扭过脸来,却是云。云一脸的怒气。她好像知道寒清要来专程等候在这里。那张生气的脸上气愤渐次消失,却流露出一丝忧愁,一丝哀怨。
“对不起,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无奈啊!”寒清带着歉意怯生生地对云说。
“没想到你寒清竟然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哪!居然也会演戏啦。”忽然间,云不见了。梅站在了寒清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自然不会体会到其中的酸苦,无可奈何比界限分明更痛苦。”寒清像是对梅说,对云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我能理解。这更说明你重情义,讲感情,我会支持你的。”书晓身着盛装,步履轻盈地走到寒清跟前。
寒清觉得心里热乎乎的,一时间,身上的寒冷也消失无影无踪。寒清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地,完全沉浸于无限的幸福之中。
锣鼓齐鸣,笙管齐奏。大堂上,亲朋好友齐来向寒清他们贺喜。寒清的脸上简直是笑开了花,春风满面地迎来送往。和书晓一起忙着招待宾客。
这时,寒清的父母从外面走来。望着寒清娘那副板着的面孔,声乐嘎然而止。大厅内一片寂静。
只见寒清娘往大堂上一坐,厉声说道:“寒清,跪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婚姻大事也不问问家里的意见,就敢私自做主?”
“是啊,婚事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你的三媒六证哪里去了?你事先又和谁商量过?”寒清爹也在一旁帮腔说道。
书晓站在一旁,两眼望着寒清。只见寒清双腿一软,跪在了父母的脚下。
书晓飞也似地跑走了。
望着书晓远去的背影,寒清哭了,而且哭的好伤心呦!
凉凉的泪水把寒清从梦幻中叫醒。身边的同学还都在甜甜的睡梦之中。
夜是那样的静。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了静夜之中。
这一夜,寒清再也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