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老六子出生了。
老六子出生时,由于母亲的劳累和营养不良,以及两个舅舅的不成器,尤其是小姨和外祖母的相继去世,造成母亲心情极度抑郁。结果,母亲的背上长了个疖子,疖子小时没在意,不知是营养不良,毒素太多,还是干活时抻着了,后来竟然发展成了拳头大的脓包,直到老六子出生时,这个脓包才出鼓出了头儿。
怕奶水有毒,奶奶、大娘、婶子们没敢让襁褓中的老六子吃母亲的奶。
家人用小米汤和小米糊糊一口一口的把老六子喂大。
老六子半岁时,二娘家出现了变故:
老六子出生的前几个月,二娘生了个比他大不足半岁的姐姐。
是时,妇女解放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
秋收时,因生产队劳力人手在限,妇女要下地帮队里秋收。但某些有小孩的妇女并没有下地干活。
为此,二伯母和队长理论了一番。
“好你个偷懒的富农婆子,今天长脾气了,还敢不去干活?”人送外号狄大鼻子的人大声骂道。
人是个怪物,越骂越气,骂了一会儿,狄大鼻子竟然把二娘推倒在地,接着是一顿拳打脚踢。
不得已,二娘下地帮队里秋收去了。
一个好端端吃奶的孩子,最终因送奶不及时,二伯母又因为着急上火,孩子吃了上火的奶而生病了。
孩子的病情一天重于一天。
尽管鲍广礼是当地有名的中医,但仍回天乏术。
这场妇女解放运动,当时是以让妇女走出家庭为号召,然,这波人中的绝大多数人,只是走向了田间地头,抑或是走进了街道的小手工作坊。她们中的多数人,未能像后来的女性,随着时代的进步的而走进国家的行政机关、校园、工厂等等。她们只能用一双柔弱的手,用最原始的劳动工具和方式方法默默地为社会创造着财富。
社会的发展,总是伴随着部分人的利益的牺牲而前进的!
她们为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她们在历经日本的疯狂侵略压迫之后,又历经了国内战乱,历经多场瘟疫及各种疾病、饥饿、严寒中得以幸存。
如今,时代让她们走出了家门,承担起了与男人一样繁重的体力劳动。
她们,在外做工回到家里时,男人们可以歇一歇,甚至于睡上一会儿,可她们要继续带孩子、做饭、喂猪鸡鸭鹅等,还要侍候公婆。更有甚者,她们的思想意识里始终秉持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她们的内心是悲苦的。尽管白天要受劳作之苦,一些人还要遭到男人的打骂,她们的命运,甚是可悲,她们中的许多人过着白天男人打,晚上男人压的悲凉的日子。
这就是当年赶上妇女解放运动的第一波多数家庭妇女们的命运,她们是中国历史上,个人生活和命脉最差的一代中国女性。
堂姐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二娘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二娘是老六子的的三个大娘和一个婶子中,心地最善良的一个,从不多言,和老六子的母亲刘懿芬一样,整日里,只知道吃苦劳作。
某一天,二娘来到了老六子家,指着老六子对其母亲说道:“他四婶,真可怜了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没吃过奶,看他瘦的,都半年了,不知他会不会裹奶了。”
一句不经意的话,说得刘懿芬的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
“唉!能说啥啊!只能怪这孩子的命不好,偏偏在家里这么多事的当口降生了,能怪谁啊?现在看,还是我这个当妈的命不好啊!这娘家的心,让我/操的啊!”
二娘见此情景,没再多言,顺势把孩子揽到了怀里。一边抱着一边说道:“来,看看我这干巴咂儿还能不能裹出奶水了。”说完便把**塞进了老六子的嘴里。
半年了,老六子居然还没有丧失裹奶的本能。
此后,心地善良的二娘,只要感觉奶水棒足了,便来给老六子喂奶了。
几回之后,老六子,再见到二娘时,就高兴的举起两只小胳膊疯了似的摇晃,两只小腿不停的举起和落下,张着嘴向二娘笑,二娘把老六子抱到怀里的时候,急不可待的他抓住二娘的**疯了似的吃了起来。
当老六子长大懂事时,每当母亲说起这事时,总是感慨一句话:“唉!什么是有奶便是娘?这句话在小孩子身上体现的是最明显了。”
二娘为了让老六子长的快和大家开心,开始往老六子叫老儿子,直到老六子大学毕业成家前,二娘还一直管老六子叫老儿子呢!
老六子考上大学后,二娘曾说:“当年我真想把你要过来当老儿子,那时家里孩子多,二娘家没你家的日子好就没要。后来长大了,小孩子离不开妈,就不能要了,现在你考上大学了,我和你二大,更不能说要了,这些家,就我们家你二哥是亲哥一个,你要没考上大学的话,要你和他做个伴”。
如此,在二娘的特殊呵护下,老六子才结束了半饥半饱的日子,身体也慢慢的壮了起来。
社教运动仍在一步步深入。
据县志记载:1962年冬,为贯彻中/共八届十中全会精神,社教运动在某些公社公社试点后不入,逐步在全县展开。
这场运动,首先在农村中展开,前期以“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和清财物”为主,后期在城乡中表现为“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和清经济”,简称为“四清”运动。
某日,进住供销社的贫农代表马某人提出:“四清中的一项内容是清账目,供销社的账目要掌握在对党忠诚的贫下中农手中,怎么能让一个出身富农,又是右派分子来掌握呢?”
供销社的领导回答道:“这是上级人事部门按人事政策安排的,不是我们供销社自己说了算的!”
贫农代表的提议,被供销社的领导给顶了回去。
几天后,马某人又说话了:“社会主义就是要消灭剥削阶级,我们供销社的领导的革命思想不是很积极,怎么能让出身不好,又是右派分子的人当干部掌管账目呢?鲍广德的统计一职必须得倒出来,必须让他好好的接受改造。”
“怎么改啊?老鲍在工作上什么过错也没有,我们能让人家干什么去?还能让一个遵纪守法的干部去当车老板子或者做大饭不成吗?”主任据理力争道。
“不管你们供销社怎么安排,就是不能让鲍广德当统计,说句到家的话,像这样出身不好,又是右派的人,就得让他干出体力的活儿。我再告诉你们,我已经和社教小组的人说过了,你们供销社不是不能变动鲍广德的职务吗?我今天就以社教领导小组的名义,郑重其事的告诉你们,必须把鲍广德统计的位置让出来。”
仅仅当了一年多统计的鲍广德,被迫当了一名副食组的售货员。
鲍广德什么话也没有说,更别说讲什么条件了,领导找他谈完话的当天便去站柜台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当年,受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不仅各种物资奇缺,许多家庭的温饱更是难以维持。
温饱难以维持,育龄妇女,便不能有足够的奶水供应给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甚至有的孩子一两岁了,还因发育不良,不能站立和行走呢!
为了能让这些体质虚弱的小孩子活下去,大人们不得不节衣缩食,把节省下来的东西变换成钱后,到供销社给孩子买点白面做的饼干一类的食品,到家后,再把饼干用水泡后加热给孩子们吃,以此来增强孩子们的体质。
一年多的观察,鲍广德早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副食购销,可是大秤进,小秤出啊!
大秤购进时,可是要比小秤出时要多增加重量才能保证这小秤是足斤足两的啊!
既然大秤进小秤出是有损耗的,岂不是能把损耗补回来,不亏空就行了吗?
尽管工作多了很多体力,但售货员接触的人可比当个统计多多了!
以前只是统计统计数字,现在手中可是掌握着实实在在的物啊!
尽管售货员挺累,统计很轻闲,但社会上的人只认识售货员,可没谁知道统计是干什么的啊!
不知底细的人,也没人找统计办事啊!
既然手中掌握着实实在在的商品销售的权力,何不让它发挥作用呢?
鲍广德内心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每有顾客光临,鲍广德都热情地接待着。
不管顾客买的是什么商品,只要是用秤秤的,鲍广德都是足斤足两的,并且每次都有意的让顾客看到——尽管秤杆儿早已是高高的抬起头了,但鲍广德还在有意的往秤盘子里再添上一点点,尤其是对一些家里有小孩子且身体虚弱,为增强孩子体力来给孩子买面食的人。时间一长,一些各村子里的嘎啦剌棍(当地方言,指一些调皮捣蛋,甚至蛮不讲理的人)们来到鲍广德的副食组买货时,居然被鲍广德调理得理顺条扬的。
而这其中的门道,并不为一些售货员所知
凭着一手麻利的包装技术和一把过硬精准的算盘,鲍广德一面和顾客聊着天,一面便把顾客所买的东西包装好,并且算完账了。以前,副食组前总是堆着满满的人不见了。
当年,副食组是售货员们不太喜欢的一个组啊!
鲍广德又一次让领导刮目相看!
身为副食组的售货员,一干就是三年。
这三年,让鲍广德在以后的大风大浪里积攒了充分的人脉,让他在这场史无前例的风雨中能毫发无损做了最充分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