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李姐家去的时候,家里多了一位老太太。李莎也来了。
彭彭一把扑过来,要杜建安抱。
老太太眯着菊花脸,笑着将杜建安上下看了看,对李姐说,我看这小伙子不错。
李莎脸一红,外婆,搞错了。我还没男朋友呢?这是彭彭的辅导老师。
老人一听,笑了笑。你也二十好几了,也该成个家了。
杜建安也微微一涩,不好意思的笑着,显然老人把她当作了李莎的男朋友。
看到杜建安的脸上还有一些伤痕,李姐便问,怎么了?杜建安说,路黑,不小心在墙上撞的。
李姐嘱咐她小心点。
杜建安想起自己的母亲,一个不年轻的农村妇女,心里有点淡淡的苦,什么时候能把她接到这样的房子里来住上一段时间呢?
杜建安越来越觉得难受,心里揪心的疼痛。
回到家的时候,李作诗捂在被子里哭,杜建安一看情况不对,便连声问他,怎么了。
杜建安与他同窗四年,从未见过他今天如此的模样。虽然迂腐得有点可爱,但男子汉的气概总是有的。不到他伤心处,他不会哭泣的。
杜建安掀开他的被子,只见他满脸泪痕。
“作诗,怎么了?”杜建安关切的问。
李作诗并不回答,一个大男人哭得伤天动地。
“到底怎么了?”
李作诗哭了一阵,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爸在山上采草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把手给摔断了。送到乡卫生院,人家见我家穷不肯收。”
说完,他的泪又来了。
杜建安听到这里,心里不是滋味。为什么总是贫苦人家祸不单行。先是自己的家里,接着是王丽,现在又是李作诗。
他赶紧从抽屉里拿出剩下的一点钱来。前几天李姐刚给他两千块,自己给家里寄了一千,他拿出七百块钱给李作诗说,“作诗,快拿着这点钱,给伯父治伤吧!”
李作诗看着杜建安,迟迟不肯接,他知道杜建安不仅学识和自己不相伯仲,就是家庭境况也半斤八两,拿了他的钱,他怎么办?
杜建安知道他的担心,笑着对他说,“放心,我现在没读书了,总会想得一点办法除。以后发财了多还点就是。”
李作诗满怀感激的接了下来。
杜建安递给他一支烟,两块钱一包的那种,慢慢的和他聊了起来。
聊到人生的无奈,聊到他们这一代的悲哀,李作诗不再作声,他渐渐明白了这个物竞天择的游戏规律。自然如此,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捧着几千年的旧古董,在这纷繁复杂,瞬息万变的新时代,真能安身立命,有所作为吗?
他们苦笑着,摇着头。没有愤慨,没有悲观,只有这灰白色的烟雾,在六尺见方的小房子里恣肆的蔓延,淡散,如同流水洗涮血迹一般,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隔壁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呻吟,是肉体的欢快。是不知所措的堕落。
杜建安不再好奇,也不再辱骂,自是心生一种大慈大悲的怜悯。怜悯自己,也怜悯像自己一样的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