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衣心一沉，横在她脖子的匕首紧了紧，撕扯得肩上伤口又疼了几分，略微烦躁地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谢静琬你怪燕国让你的段郎战死，殊不知他想保护的也许不是这个国家，而是你呢？”
“是这样吗？段郎不是为了燕国，而是为了，我？”谢静琬安静下来，呢喃道，似在问她也似在问自己。
姜虞衣看她不那么偏激，身体微微放松，嗓音带着一种蛊惑的力量，循循善诱道：“是的。他想要的哪里是天下大同盛世繁华呢，不过是想让他喜欢女孩子在安稳现世里岁月静好。静琬，你的段郎很好，你很幸福。”
“段郎……可是，可是谢静琬已经不是段郎清白无垢的琬儿了……”谢静琬神色凄楚失声痛哭。
姜虞衣想，这个女孩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仿佛经历一生，这，太可怜，放开匕首缓缓将她搂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在他心里，你永远是。”
“真的吗？”
“真的，比珍珠还真。”姜虞衣缓缓点头，“所以，活下去，以大周安宁郡主的身份。”
“亦歌公主，静琬在燕宫以前见过你。所以，对不起，那天是我推了你出去。”谢静琬忽然附在她耳边道，声音比夜色还轻柔。
“没关系，我原谅你。”姜虞衣低道，原来是她。可世上总有业报一说，谢静琬推了她出去，灵珠替她，她替灵珠，最终的最终，受伤害的却是这个女子。
既然上天已经惩罚过谢静琬，那么，姜虞衣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那年宫中见你，你艳丽无双盛气凌人的在训斥责罚小婢。亦歌公主，你变了。”谢静琬低问道，“但静琬还要做一件错事，你还能原谅静琬吗？”
姜虞衣怔了怔，肩膀被她狠狠一撞，骤然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谢静琬想趁机夺走她手上匕首，姜虞衣隐约知道她的意图自然紧紧攥着匕首不放，谢静琬却握着她的手将匕首狠狠送进自己肚腹，一寸一寸的、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姜虞衣白皙手掌沾满她温热鲜血，不能理解地失声问道：“为什么？”
谢静琬脸色苍白痛苦，唇畔却绽出丝虚弱哀伤的笑，像“公主，谢静琬一介凡人，做不到原谅。就算段郎他为了我，可是却不知琬儿只要有他，碧落黄泉奉陪便是。痛苦仇恨日日夜夜啃噬心间，谢静琬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身子已经脏了，若连心也脏了，那样太可怕，我不愿意那样活着。本来恨着，此生以报仇为己任，用段郎教我的武功杀尽你燕国皇族。可是见了你却恨不起来，也不愿意原谅，我很累了，再也不能坚持下去了，不如……归去。”
姜虞衣犹豫了一瞬，然后脸贴着她的脸颊，鼻端嗅到芝兰香气和血腥味道，低低在她耳边道：“好。这一次，我也愿意，原谅你。”虽然会惹上很大的麻烦，虽然站在她对面的是整个庞大帝国大周皇族，可你的九死不悔让姜虞衣很感动，所以，我还是很愿意原谅你任性的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