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宸晔一愣,随即释然,却紧紧扣住她衣袖,“然后呢?”
雪殇咯咯地笑,唇贴在他的脸上,脸色却是苍白一片,“君宸晔,她们都说我们伉俪情深,那你说,伉俪情深可以封一个什么位分?”
十三岁的郡主,十四岁的太子侧妃,十六岁的太子妃,十七岁又变成太子侧妃,如今,应该算是什么?
她移步浅笑,右手渐渐移到他的手上,猛地一紧,推开了他的手,眸中点点暗光大半都是厌恶之色。
又继续低头拾棋,只是这一次,雪殇却并无什么心情,直接是一把抓了去,泥土草籽全混到盘中。
“我原以为,你不是那等爱慕虚荣的人。”他拧了拧眉,自顾坐到一旁桌上,见桌中放置了茶具,便悠悠倒了半杯茶,眸光一垂,“雪殇,你变了。”
变了?这么多年一路走来,谁会没变?
她心下讽意更深,从侧影中看到一抹明黄,笑得更欢,却只是淡淡答道:“君宸晔,别光打雷不放屁,你来这里,要做什么?说!”
君宸晔后背一凉,捏茶杯的手一顿,与她相处数年,他怎会不清楚她?她笑得愈欢,便愈是不在乎,她愈是沉着冷静,便愈是生气愤怒,她说他喜怒无常,实际上,她比他更喜怒无常不是么?
似乎,她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欢了。
一直到雪殇将棋盘放到他面前,笑语盈盈望向他,他脑海浮现的却是她的笑靥如花。
她的无所谓,是对他么?
明知道她无所谓名与利,他却这样刺激她,她如今,更是厌恶他了罢!
雪殇淡淡瞥向他一眼,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复望向满盘棋子,她手执白棋,却看见处处都是他的追兵,她虽表面没了退路,却是占了上风,甚至满盘他的子都是“老弱病残”,只消几子,怕也是要宫破城倾了。
他就这么心不在焉,不愿与她下棋?
她并不下子,两指夹着白棋却是将满盘棋子扫落咋地,一手拍在棋盘,便看见那盘子中央已经出现两条裂缝。
“君宸晔,你不必应付我,门在东侧,你若想出去,我不拦你!”她怒道,一手指向门口,却看见一袭粉红一动不动在那儿,心底略略有一丝惊慌,忙收回了手,一派神色如常,却是让君宸晔满腹疑惑,望向宫门口,除了红墙绿树,便是透明的空气。
她在怕?怕什么?
她敛了敛眉间淡淡扫过的惊慌和不耐,看向君宸晔,道:“你回去吧。”思考片刻,她又道,“君宸晔,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嗯。”他懒懒应了一声,睨了一眼雪殇面无波澜的脸,便起了身。
雪殇并没有像别的妃嫔一般单膝跪下说什么“恭送皇上”,反而坐在石凳子上一片神色悠然,直看到君宸晔走出宫门,心里头却仍然没有任何感觉。
她起身,假意离去,却是趁空斜眼向后睨了一眼,那粉色身影已经靠近了来。
她脚步加快了,手中已经凝聚了气力,只待此人靠近,手腕一转,便是一击。
只听得身后微微响动的脚步声,雪殇忽然停了脚步,闪电般转头,伸手便是一击。
粉衣女子一惊,连忙遮住,同时向后一屈,这一击虽挡住了,却是分外感到吃力,扶着心口直喘息。
雪殇早已料到,微微一挑眉,便收了手,同时伸手扶住她,神色略带关切,温言道:“云珊,没事?”
“没事,劳庄主操心……”云珊平了气,又一深呼吸,方才抬眼望向雪殇,“庄主,紫师父她来催了……”
雪殇并不觉得吃惊。她早就料到,若师父真是那样心静之人,便不是那最关切她的师父了,她抿了抿唇,道:“该来的终究来了。云珊,陪我回去一次吧,这皇宫的天总觉得拘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