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外头寒风依旧,冷意不减反增,风扑到脸上,确如刀子刮一般,只是雪殇“皮”厚,倒不怕这些。
抬眼望了望天,算算时辰,充其量也不过两刻钟时间,距离和云珊、墨衣她们约好的时间还早得很,她只要一个时辰之后到未央宫前面等着云珊,也就可以了。
“也有段日子没来皇宫了,倒不如四处看看,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雪殇弹了弹身上的雪,懒懒地伸了个腰,脸上笑颜依旧,突兀地来了点温和,却并不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皇宫里,她戴的一直都是清雪郡主的脸,清雪是她,雪殇是她,涟卿亦是她,都没错。
虽说夜晚出行实在有些奇怪,但是雪殇基本上白天都不常以清雪郡主的身份在皇宫出现,基本上认识她的人用手指头都可以数得清了,不过也可能需要动用一下脚~趾头。
此刻,夜凉如水,踏雪无声,如此宁静的地方,她也算是冷静下来了,再细细想想方才的事,不觉有些好笑,虽说自己许多年来都习惯了对别人的皮笑肉不笑,对别人的淡漠如水,偶尔对墨衣、云珊、风岚会露出一点小脾气,但自己之前看见那丑太子,竟然会有看见六年前那人的感觉。
“该死!他跟他,怎么可能是一个人,戴着个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却日日用那猥.琐的嗓子吊着千万少女的情思,这样的人,便是让我待价而沽也不配!”雪殇一时恼怒了,鼓着腮低低咒骂一声,又仔仔细细去想那时她的行为,可有什么贬低了自己身份的。
这一想,倒不是小事了,雪殇从一开始进去一直想到了后来自己推说“雪夜难行,天黑如此,该早些回去”,才被那面色已经青黑的皇后放出来,越发觉得疑窦重重。
先是看见太子穿的鞋,是平民间富贵子弟穿的缎布黑靴,且鞋前还有未曾干的水迹。她虽是听说过太子的节俭,但是再怎么节俭,身为一国储君,也不必穿这么一双鞋子满街跑罢!
再说他的态度。她在皇宫里除了有个名号被人知道,几乎见过她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更何况她用清雪郡主的身份狠狠把记忆拧了个遍都不记得与太子间很熟,那他怎么能与她说这么多话?唯有三种可能:
其一:他之前的“冰山太子”之相不过是伪装,那时的见女子如见故友才是真实面目;
其二:他是为了应场面,才与她泛泛叹了些云云,实则他并不上心;
其三:他是认识她的,知道她这号人。自然,这种可能是极小的,她自认并不足以让他有认识的必要,除非,他认识的她,不是清雪郡主,而是紫涟伊、西雪殇。
不觉何时,雪殇眉色更多了几分狠厉,唇角笑意依旧,嫣红地却如抹了血一般,夜色中,着实瘆人。
倘若真的是第三种,那么,不管他是太子殿下还是天王老子,她西雪殇,必!杀!之!
雪殇抿了抿唇,良顷,终是淡淡一笑。没想到狠厉起来,竟连自己也觉得丝毫不像个女子。
猛然,树枝上一声笑意入耳:
“所幸我还不曾离去,这大晚良辰美景,竟还有美人作伴,当真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