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火明亮,所有摆设都被照射的金碧辉煌,现下虽是黑夜,却也明亮如白昼般。但是如此颜色,便可以相见其国家富足。屋内站立约莫八、九位丫鬟,皆是一色服饰,发髻统一,低垂着头如同无形人一般模样。
门前一眼便可看见凤椅座上皇后凌苒素规矩地坐着,与旁边一蒙面男子谈笑,说话间风华显露,年轻时的绝代依然不减。
只瞧她身穿明黄色牡丹碧烟罗红纱齐胸裙,湖蓝色逶迤牡丹百枝裙,身披金丝薄烟涵云纱缎。发缎齐齐束高挽成飞云流水髻,髻上斜插两支并蒂莲嵌金丝宝石珠钗,许多红罗玉碎烘托,更多了几分肃穆稳重。
那男子瞧去不过十六七岁模样,身姿挺拔,身着一件赤灰色雪袄,金线点点织就金蟒沿袖口飞腾,尤以他一举一动见更是活灵活现,如此,只可惜了他以金面具覆面,不得见其真颜,但眉眼间却是冰冷,连说出的话也不见得有多少温度,也就不难看出他做风之阴戾霸道。
不晓得那男子说了些什么,皇后唇角微微弯起,拈起一抹弧度,温柔至极,却也不失了她皇后风度。
正此时,门外忽然传出一声清脆的笑:
“你们都来了,真是勤快,倒显得我一味躲懒偷闲,不肯见你们呢!”雪殇笑着进了屋,一身白色衣裳在满屋子金碧辉煌下有些晃眼,头上那只镂空雕兰碧玉玲珑簪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一支粉紫色琉璃嵌蓝田玉珠珍珠流苏钗,殿中金色映满其中。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她笑着行了礼,未等皇后喊免礼,便自顾挑了个仅次于蒙面男子的位置“扑通”一声坐下。
此时,有宫女端上茶盏来,白净如玉的瓷画茶盏仍冒着热气,被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后,雪殇也不含糊,端起茶便灌,一整个过程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太子的意思。
凌苒素听了这话,自然不会不明白是抱怨她们聚得早了,诚心让她难堪,也只能赔笑,“是呢,全皇宫就属你最悠闲,可以日日出了宫玩儿,不像我们,只能在这皇宫里呆着。”她又看向左座波澜不惊的男子,脸上溢满了笑意,“快见过你六哥,你这丫头,没规没距的。”
虽是怨话,却也说的带了几分宠溺,只是比及看向太子的眼光,让雪殇明白了又一个道理:到底是亲生的,比不得她这皇帝领来的妹妹,所有宠爱关心都是装的,只有无尽无边的明嘲暗讽!
那句“全皇宫就属你最悠闲,可以日日出了宫玩儿”,不正是说她不守皇宫规矩,好好的清福不享,非要跑去那些市井乡村丢皇家的脸。
虽是这样将她的话听了个明白,她仍是笑着起身行了个礼:“瞧娘娘说的,清雪哪儿有什么福气,不过是皇上宠爱娘娘,爱屋及乌,连带着清雪也给了些赏赐。”
这话说得,连雪殇自己都觉得反胃,偏就皇后受用至极,也就没再说什么。
“瞧你这丫头油嘴滑舌的,快见过你六哥!”
雪殇原本准备应付的“清雪说的都是真话”也就懒得说出口了,微微偏了身子,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福寿安康’!”
喝水被噎死,吃饭被呛死,走路被累死,说话被咯死!雪殇这样咒骂,也顺带一个鄙夷的眼神投过去,不过聪明如她自然也知道掩藏,不过片刻工夫,鄙夷之色便被她一笑掩过了。
只是,聪明如太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却并不恼怒,面具下的瞳仍旧不带任何温度,话也是冰凉,“起吧。”
“谢太子殿下。”
雪殇行礼起来时,无意间却看见太子鞋上染了雪泥和草屑,尤其是鞋子前端,还有水迹!可她所知,皇宫里是有扫雪宫人的,每日都会保证宫道上通行无碍,这雪再怎么高也不应当不至于漫过鞋才是。
她心头一震,面上却从容不迫,直到坐下,她还是忍不住怀疑地扫了太子一眼,却发现了更震惊的:他穿的不是太子该穿的鞋,而是平民家富贵子弟常穿的料子!
他一定外出过!而且他武功极高,轻功必也不差,肯定是在雪地呆了有些时候,急匆匆回来的。
这么晚,外出便外出了,还这么忙忙赶赶穿了这样一双鞋子来,他到底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