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岚心底很是不满。她也不晓得那册子上写的什么,只是就算是什么大秘密,也不该不让她看的,好像她是谁派来的奸细一样!
云珊稍比风岚稳重些,却不如墨衣,饶是稳重如墨衣,此刻也已经脸色煞白!她比风岚快了两步,看到了那册子上面几个字。
这天儿黑着,先前进来时也不过寥寥几盏灯,院前除了火红色的花,便是雪地还稍微看得清楚些,只是那样小的字,原先她是怎么样也看不清楚的,此刻却看得分外清楚真切!
那几个字是:入国库,偷玉玺!
云珊怨怒地瞪了墨衣一眼:你这小娃,干什么呢?做事只有效率的么?!
随即,墨衣以无辜地眼神投过去,嘴巴自觉地往下撇了撇,用一副能叫人吐出来的可怜兮兮模样看她:云珊姐姐,不能怪我啊!我可是谨遵庄主吩咐,没有挑战性的都不找来的!
云珊无语,却也只是转了两下眼珠子,随即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才进了寒歌苑的主堂,云珊便听得墨衣来去如飞的“嗖嗖”声,知道她已经顶着庄主的名声出去“狐假虎威”地找人来了,笑容一下子邪恶起来……
哈哈哈,墨衣,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后面可还有公鸡呢!
诶?她怎么能用“公鸡”这么恶心的动物来比喻自己?
——
寒歌苑里旁的不多,就是帘子多,窗户上厚厚的是帘子,挡在来人和自己人之间的又是四五道帘子,外面连影子也是看不到的,只有在屋里,才能模模糊糊看个轮廓。
她才坐下,椅子还未捂热,窗外寒凉的风便如同被千年囚禁才恶魔一般,此刻解禁了,便狠命儿窜到她身上。雪殇轻轻地抬了头。寒歌苑算得上单调,每一处楼台都没有什么好听的雅语,只有俗气的鎏金豪气地写着“寒歌”两个字。每每看到这两个字,她都觉得身上一阵恶寒:这两个字,真它奶奶的恶心!
“寒歌苑”这三个字的确很恶心。
或许自打雪殇八岁时看到这里的第一眼,她的结论就已经被凝固冰封了,并且注定永远只会是这样。“寒歌”,每每看到这两个字,她都总是不经意想起从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听到的五个字:夜半女人歌!
印象里,“夜半女人歌”仿佛是青~楼女子才会做的事情,仿佛只有青~楼楚馆里的女子才会日夜不停地唱着露~骨的恶心歌曲,并一边摆着自认为妩媚骚人的模样,将自己的形象淋漓呈现:狐媚子!
并不是因为对青~楼里的女子有什么偏见,雪殇内心里是很羡慕那些女子的性情,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她总是觉得她们能在万千男人中行走自如,是很不容易的。
只是,她从不会踏入那等烟花~柳巷之地,实在是受不了十里之外就扑面而来的令人作呕的脂粉味道。什么桂花桃花牡丹百合莲花,每张脸都一样,却偏偏要起跟身上味道一样俗气的名字,这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手指轻轻拂过如玉一般寒凉的桌面,她却觉得这样暖和。也是,她的心是冷的,从心底的温度传到指尖,甚至连冬天指尖都是发凉,碰到什么,都觉得是暖和的,哪怕是触到寒冰上,也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寒歌苑这样安静,该是整修一番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视线仍然在光滑的桌面上不曾移开。桌上已经置好了冒着热气的碧螺春,用瓷画青蝶盏搁好了。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云珊这样想。
安静?该是阴森才是。风岚这样想。
雪殇此时也不过十四豆蔻,她还不知道,一直到她二十岁的时候,这寒歌苑一直都没有动过。她亦不知道,这寒歌苑虽冷清,将来却会有三个女子在这里历经人生中最痛苦的三场情爱,而这三场情爱,她亦身在其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前,云珊碎步过的身影闪过,随即帘子外面的灯跟着也亮了起来,屋子里亮堂起来,明晃晃的,仿佛摆着一堆堆灿亮亮的金子,雪殇瞧着只觉得刺眼,却是很眼尖地捕捉到了云珊脸上的黠洁。
云珊,你的小心思,也太明显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