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殇并不回答，只是低头凝神有一阵子，才道：“墨衣，上次是我出去的，你跟着我也该学到了些，这次便换你去探些消息回来，瞧着不必的便不用了。”
风岚“诶”了一声：庄主什么时候领了墨衣出去，她们竟都不知道？埋在雪堆里的身子还在诧异，只听墨衣答应一声，不过片刻工夫，那雪便像先商量了似的全浇到了她身上！
“啊！呀！——”风岚惊叫道，忙用两只手挡着，忽听得前面墨衣轻轻笑了两声，心底觉得疑惑，将手放下了些，正看见墨衣站在她面前，身前是长长一串雪痕。再瞧她自己，满身狼狈的，衣裳上尽是水迹，仿佛被谁迎头泼了一桶尿！
“墨衣，你——”她话还未出口，面前之人已经不见了。她连忙挣扎着起了身，见她在庄主身边听着吩咐，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里咽！
就算她宅心仁厚，等墨衣回来，非得用这身衣裳套住她的头，好好揍她一顿才算解气！
墨衣不知道听得了什么，随手拿了个小册子和一支笔便出去了，她走得极快，像赶着投胎似的。
雪殇淡淡笑一声，手指拂过院里的红月季，声音极轻：“我总瞧着这花好看，可你说，若连花也没了，我是否该及早杀了你？”
云珊听不大清楚，却是明白了最后几个字：“该及早杀了你”！她诧异，瞳孔中竟仿佛看见雨音的死，话音也在发抖：“什么？”她只能装作听不清，掩饰心里有多害怕……
风岚还在气着，听云珊声音有些奇怪，回头看，那片火红的月季花着实惊着了她！
她虽知道庄主喜爱月季，不论名下有多少地，是否合宜种植月季，她都要种上月季，并且寻了秘方让那花一年四季常开不败，冬日里这样的火红的确能让人心里一暖，但若庄主一脸笑靥如花站在旁边，那笑太过阴冷，却更像是地狱中双手染了血色的死神！
“没什么。这月季花好看，不是么。”话虽是这么说，雪殇唇边噙上的一抹笑意却染了更重的寒意。
风岚忽觉得指尖有什么凉凉的，不像是风吹过的感觉，更像是碰到鬼门关的大门，那样阴凉的触感，让她冷不禁瑟缩了一下。
云珊忙去扶她，手指上的温热传过来，才让她镇静些。
雪殇轻轻仰了头，冬日里天总是黑得早，一轮浅月刷了光晕在天上独自晃悠，却总是圆少缺多，让人瞧着心里凉凉的。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尾音拖了很长，随后是长长的叹息。
一时间，寒歌苑里人都缄默了。
这诗句她们也不是没听到过，庄主每每念起都不及别的诗句生动，此刻念起来，却感觉怪怪的，说不出来有股子什么味儿，只是听着浑身不舒服，不像是一庄之主，像个情~妇。
过了许久，忽听得门口风声戳戳，云珊风岚抬头去看，正瞧见墨衣拿了个小册子疾步如风走来。
风岚也不顾得之前的怒气了，只觉得墨衣一来便有了话说，忙笑着迎上去，殷勤的不行。
墨衣平日里也不见得风岚会这么“反常”，直觉得一阵恶寒，又想起之前她将雪踢在人家身上，说不准这是准备报复她，连忙躲开，一溜烟窜到了雪殇面前，奉上小册子。
“庄主，这几日天冷，人却不少，我找了几个看得上眼的，你找两个罢。”
雪殇微一垂眸，见墨衣身上还有雪点，伸手拂了去，也并不去看墨衣脸略有红了，自顾打开了小册子，看了两眼。
云珊风岚随即也上前来，风岚才伸长了脖子准备看看，只听“唰”地一声——雪殇关了那册子。
“我瞧着第三笔生意不错，你找那人来，我和他们谈谈。”雪殇已经变了脸色，略略抬头，见墨衣脸色更差。
“庄主，那生意……”那生意可不能随意接的！墨衣嚅了嚅唇，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她只不过瞧这有意思，随手记下了，后来觉得不对，也不曾细想，只是觉得庄主也不会接的，便留着了，可没想到，庄主竟真接了！
雪殇却笑，身影已经远去。“你既敢写了，我便敢接，有什么需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