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殇从未有经历过这样尴尬的局面,自己话也不能说,却非得死死瞪着面前的人,还不能眨眼,更可怕的是……是……
他的手什么时候在她后脑勺徘徊了?!
“君宸晔,你不是……人……”雪殇才吃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是”这一字音还未落,所有恼怒与惊呼便尽数被他缠了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殇已经两颊发烫,红得厉害。
嘴巴不能动,她便只能在心里怒骂:君宸晔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不是人!居然这么不知廉耻,不知廉耻!!!
你再敢吻一下试试看,试试看!你有本事把嘴巴松开,松开啊!
君宸晔你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诶?全家都不是人?这句话不对,她收回。她怎么能把自己也骂了呢?
君宸晔笑得愈发厉害。她极少有过这样可爱的样子,即便是喝了好几坛的酒,即便是跟他吵架,她也从未有这样可爱过。她的每一寸绵软玲珑,都像带着魅人的味道,诱惑他一寸寸索取,得到却益发不能自拔。
“既然生了病,怎么不在自己屋里呆着?”他动作虽轻柔,却没有感觉到雪殇鼻息,再见她脸红得厉害,渐渐松了口,又问:“不知道用鼻子呼吸么?”
该死的,要知道还用你说?!
雪殇怒瞪回去,随即躬下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右掌冰凉的指尖轻轻触在唇上,只觉得滑滑的还有些发肿,忙拾了帕子一边拭着嘴角,一面连连退后了好几步,故作哭腔问道:“君宸晔,你就非要满皇宫都以为我是你的人是不是?!”
这话一出,雪殇便懊悔了!最后那几字,怎么听着都觉不对,竟是给她自己下了套了!
果然,听了她这样说,君宇辰仿佛听到笑话似的大笑起来,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看她嗔怒的模样,笑声仍是止不住,轻伏在她耳畔轻声道:“你本来不是么?还是……你还想要是呢?”
什么叫“想要是”?想个屁!生两个还不够,还要再生两个?!
雪殇大怒,转了头要骂他,话还未出口,便对上他含笑的凤眸,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退后。
这祸国妖孽果然是看不得的,我若再看,只怕呆会儿就得到榻上接着看了!她心底嘟囔:大不了以退为进,早些离开还是好的。
这样一想,她又退后几丈远,却不想她退,他便进,她进,他也进!心底越发埋怨了,这人果真厚脸皮,也不愧是祸国妖孽出来的,皮撕下来都可以造城墙了!
雪殇越发慌张了,一面顾着东张西望找出路,一面鼓舞自己:“你……你你你……你要干嘛?不怕告……告诉你,我……我可是降龙十八掌的传人……你再乱来……我……我就……”话还未说完,她便被他整个圈进怀里。
他怀里很暖,她靠过去,并不觉得热,却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一直到有这感觉,她才渐渐冷静下来。
她从小到现在,还从未有怕过什么,却每一次与他靠近,不是心疼便是害怕。师傅说,两情相悦,心是温暖的,那么她是害怕,他呢?厌恶么?还是玩玩?
她不知道了。
她只知道,这算不得两情相悦,就算两情相悦,她也只会当做玩玩。
不觉眼眶便已经有薄薄一层热流,他的声音却又在耳畔响起:“想多了,现在虽白天热着,晚上也开始转凉了,你病者,该多穿些衣裳。”
这是关心?还是合约当中的一条,他演过了多少次,又对了多少女子演?益发觉得这里呆不能久了,心里已经盘旋着离开,口头却应着:“我来看看你,回去便睡了。”
能不能告诉你,我准备离开,一辈子不回来?
她应完,他的吻便已经轻轻落在她颊上,他唇上的温热,丝丝缕缕传到她脸上,虽然小心翼翼,雪殇却觉得太假,这动作的亲热,不过是合约中的一部分,契约夫妻,半路结成,又有什么真心可言呢?
云珊、风岚、墨衣,她们每一个都说:庄主,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可是,喜欢只是点心,爱才是饭,没有爱,就代表了只能看到点心的精致,而看不到点心里面,其实一粒饭也没有……
况且,她也不该有心的。多少年前的选择了,那时候便是错的了,便是用心做赌注,赌赢了,此生无心,赌输了,大不了山水间逍遥快活,雪云山庄富可敌国,还愁她下辈子吃穿?
“嗯,去吧。”他轻言细语,唇角笑意温得让人随时一个不小心都能陷下去。
雪殇先是神色如常出来,每走一步,便觉得腿重的很,心口也觉得闷得慌,还像被什么刺着地发疼,出了金銮殿十余丈远,疼得便更厉害了,眼泪却已经流不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泪流不出来了,那便什么都不怕了。
她缓缓抬头,捂着口鼻强忍住心底让她生凉的疼痛,看向天边浅浅一圈淡白色光晕绕着白玉盘转,手便抖得厉害。
临了临了,好容易下定决心要走,呵,她也学会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