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的直到打嗝,付了帐,方才离开,太阳微斜,出了玉琼楼,忽见前面一群粗布男女围着,十分热闹,我拉着阿伊凑过去,发现原来是套圈游戏,心中升起趣味,这种游戏我曾在电视上看过很多次,没想到如今竟身临其境。只见一个男子手拿套圈,蓄势待发,猛地抬手扔出去,不偏不倚的,正好套中了一个古纹花瓶。
人群欢呼。
男子展开笑容,那摊主心疼的呲牙咧嘴,依依不舍的将古瓶抱给他。
接过古瓶,男子得意扬张而去。
我愈发觉得有意思,弯腰好奇的打量着那些小物件,大概那摊主见我面露红光,又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便笑眯眯道,“这位姑娘要不要试试?”我点着头上前,放开阿伊得手,然后拿起一个套圈,对准了一个小型的白色玉佩,酝酿了很久,一咬牙扔了出去。只听“叮当”一声响,那套圈险险的挂在那块玉佩的边缘,竟然…中了!
又是一阵欢呼。
那摊主痛不欲生,仰天长啸,一脸的“懊悔自责”,颤抖着手将玉佩递给我,我没心没肺的笑着接过,与那男子一样,拉着阿伊得意扬张的挤开人群,离开。
小心翼翼的将那玉佩系在腰上,我哼着小曲儿,其实那玉佩不见得价值连城,只是将其当成战利品。阿伊崇拜的以目光看我,不停地用手摸着那块做工略微粗糙的玉佩,“安安,你好厉害噢!”
“那是,”我抬起头,不远的前方有一顶华丽的轿子缓缓驶来,那轿子华贵的耀眼眩目,十分气派,与大街上的布衣百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什么原因,四个轿夫忽然小心的停下轿子,一举一动极其缓慢,生怕颠了里面的人儿。
我还在疑惑,里面坐的…是公主?或是皇后?只是擦肩而过瞬间,轿帘猛地被掀开,一个着朱红华衣,面向雍容华贵,全身珠光宝气的妇人冲了出来,一把抓住我,嘴里兴奋连叫,“阿裴,我的阿裴,娘可找到你了!”说着便要搂我入怀。
我的大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阿裴?谁是阿裴?这位夫人又是谁?眼见她要搂上我,我急忙挣扎,“这位夫人,不好意思,您认错人了。”奈何那夫人根本不听我解释,仍是兀自喃喃自语,阿裴,阿裴,一些面若冰霜的侍卫已经上前来拉她,她却死抓着我不放,我彻底懵了,究竟怎么回事?
阿伊也上前来帮我,脸色略带慌张,“夫人,您认错人了,她不是华小姐。”华小姐?我更是一头雾水,华小姐又是哪位?怎么今天净出怪事?经过一连番的斗争,侍卫终于将那位难缠的夫人架走,她却还不肯妥协,大喊,“阿裴!阿裴!别离开娘!”
声音渐渐消失,轿子启程。我为自己的重获自由欢呼,整了整衣服,松了口气。一位身披银色铠甲,气宇轩昂的男子上前,“姑娘受惊了,在下十分抱歉。”说着,从腰间拿下一小袋钱币递给我。
我瞠大眼睛,受宠若惊的收过,立即觉得受惊也值,口中喜道,“无妨无妨。”待那冷面将军离开,我眯了眯眼,忙不迭的将钱袋放好。回过头,阿伊的脸色有些苍白,我关切的问,“阿伊?你不舒服?”阿伊轻轻摇了摇头,瘦弱的肩头轻颤两下,眩然欲泣,“没有,我只是突发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
阿伊的一通解释让我彻底明白整个事情的缘由,原来那位夫人乃是当朝太宰华琛良的四夫人,曾诞下一女,取名华樱裴,当时沐风园贼人判乱,华樱裴在一岁时便惨遭毒手,自此四夫人积郁成结,不久便得了失心疯。
我默然,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果然母女连心,亲眼目睹女儿的死亡,那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脑中忽然想起妈妈,记得妈妈小时候跟我说过,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如今她应该仍在医院守着昏迷不醒的我垂泪吧,但她却不会知道她的女儿在异世已然逍遥度过十五年。
眼中酸涩,我不想让阿伊看到我哭,便扭头硬生生的将泪吞下,我是个非常好强的人,从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展露最脆弱的一面,包括妈妈,唯有夜深人静了,我才会尽情的泄露心中的情绪,眼泪肆无忌惮。
回去的路上,我们两人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一踏进梦意醉,浓浓的胭脂味儿就扑鼻而来,丝竹之乐宛如秋波,淡如皓月,我的悲伤情绪自然也渐渐消失,花楼台上歌舞升平,台子中间的一位美丽女子扬袖轻舞,袅袅歌声犹如天籁,欢快动听,如溪水击石,其容貌才华绝对与玉婉琴不遑不多,各有千秋,如此女子,我想起一句诗:色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面如桃瓣。
众男子连连叫好,皆已垂涎三尺。
台下的殷妈妈已经笑弯了眼。
这个女子…是谁?
“安安。”玉婉琴唤我,我微微侧头,发现她一身水红,正朝我招手,我挪步过去,坐在她身边,指着台上翩翩起舞的女子,问,“姐姐,他是谁?”
玉婉琴,“百花坊的紫玲珑。”
果然。
果然如此美丽出色,再看看玉婉琴,这两位不愧是茗阳双娇,玉婉琴就像一朵花室里的牡丹,富贵娇弱,哀婉忧伤,精致如瓷,浑身难掩贵族之气,而紫玲珑则是一汪山涧清泉,灵动娇美,欢快活泼。
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枭枭秋烟里。
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紫玲珑水袖轻扬,她回身,随着纤指间的音律旋动,一曲近末,她最后甩袖,罗衣轻飘,水波涟漪,一舞终。那些男子瞪大眼睛,痴迷的盯着台上的人儿,一时间忘了喝彩。殷妈妈扭腰打趣,“哟,玲珑姑娘这般出色,各位爷好歹是有点表示啊……”
话一出口,银票立刻满天飞,欢呼喝彩声一片,殷妈妈笑的脸如浮肿了一般,眼睛里金灿灿的,好似一堆金山。
我对着玉婉琴耳语道,“姐姐,她既是百花坊的人,为何会来我们梦意醉?”玉婉琴说,“凌大娘说是为表心意,特让紫玲珑来我梦意醉献上一曲。”我暗自思忖,这凌大娘摆明是来炫耀的,偏偏这殷妈妈还傻得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