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缓缓的合上眼眸,声音渐行飘远,道:“我后悔了,祯儿这几年每日都会来这踏雪居一趟,立在后园望着那梅园发愣,梅园旁边他亲手种了一片红豆,他始终放不下你……”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我的眼泪不禁流出,想到同赵祯的往昔滋味百般。
“在送赵贤登上皇位之后,我挟天子之命独掌朝政,威慑百官,君临百姓。直到这些日子,我才忽然记起二十五年前的自己,我因她争权,而到后来我竟然险些忘记了自己因何而争,权利富贵太过迷人心智了……若是可以,你去找祯儿吧……”赵刚的声音渐渐有些淡了下去,我起身上前看着他,只见他侧眸再看向窗外的梅树。
“我当他是儿子……我还是爱他的,只……只是……”
立在原地看着赵刚最终闭上眼睛,我呆呆的转身,举步维坚的朝门口走去,伸手打开檀门,一股不适时宜的风立刻涌进屋里,将我的衣角高高吹起,发丝向后飞舞,原本晴朗无云的天上不知何是阴云密布,风涌云动,闪电连连。
“王爷……王爷……”候在屋外的仆人惊呼着从我身侧进门,我愣然的抬头出门,望着那株梅树,枝节依旧,却无花开,嶙峋的枝叶犹如一个守望者,守望着那场花开,可却不知花期早已在无意间落在了时节之后。因为错付,纵然相爱,但一个成了后妃,一个成了王爷,千般爱意,最终只化成了对权力的占有欲望和报复,权利富贵倒底成就了谁?又毁了谁?赵刚同梅妃是这样,那么我同赵祯呢?因为我们的年少轻狂执傲,竟误会了三年,而这场误会也让我们相隔万千。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不好了,不好了……晋王谋反了……”在强烈的风声之中,一个惊呼声将我的神经再次击撞,隐隐听到有杂乱的惊叫声从花都城中传来,浓浓的黑烟从远处的天空上升起来,一种阴蛰的气息迅速压下,不祥的预感迅速布满空气,几个仆人吓的赶紧四下惊乎着跑开。
“小姐,跟我走吧。”当思琴淡雅的声音响起时,我惊诧的扭过头就看到了她一成不变的温雅笑意。
“去哪?”
思琴淡笑着递给我的一张条,我半是不解的接过打开,当看清上面的字时立刻震惊的睁大眼睛,是于归的字!
“你是赵晋的人!”我瞪大眼睛看向思琴。
“小姐不必多问,于归小姐在等着您。”
现在由不得我选,我只能拧眉点头由思琴带我出门上了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
“你在奉陵王府暗藏了很多年?”坐在马车上,我抬头看向思琴。
思琴淡淡一笑,道:“我十岁那一年入的王府,已经整整十年了。”
赵晋现在也只是二十五六,十年前就已经在最有军权的奉陵王身边布置眼线,他的心机何其深沉?十年布一局,而今才方显本色,让我除了诧异再不能言。
“这次王爷被剌,是不是晋王的意思?”我几经考虑,终于还是问出口。
思琴看向我,笑而不语。我却已经得到了准确的答案,赵晋一直不敢有动作,怕的就是奉陵王手下大军,而今奉陵王已死,赵祯还远在宁国未归,赵晋就是算计好了这些才起兵举事。
车子摇晃着像是到了花都城的街上,感觉到车外火光成片,有惊吓过度的百姓跑过的声音,还有军队马骑跑过的声音,最终车子停在了城门处。
我弓身下车就看到了满布铁甲骑兵的城门,一杆大大的‘晋’字帅旗在城墙之上迎风作响,赵晋身着赤色铠衣高高坐在马背之上,清俊的脸上,目光冷洌的睥睨着眼前的花都城,当看到我时,眼神略有闪动。
“你来了。”
我虽然不愿意,但却也不得不抬头望向他,只冷声道:“于归在何处?”
赵晋却不回答我,居高临下的看我一眼,道:“眼下我同花都守军和皇宫卫军开战在即,你先行隐藏,待我大胜自会接你。”
“我问你,于归现在何处?”我冷冷的再次追问。
正在此时,一个满头大汗的黑甲兵卒从街道上急奔而来,重重跪倒在地,道:“报……启禀王爷,骊山后突然涌现出十万铁骑大军,睿王领着数十万大军也突然出现在城外五百里处。”
“什么?怎么会这样?赵祯不是在宁国吗?”赵晋的脸色乍寒,惊诧满目。略一思索,突然迅速低身伸手朝思琴的脖子上扣去,杀机毕显,“是你!”
思琴努力的抑起脖子,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从来都是端雅淡笑的脸上,此时满布痛苦神色。我看的胸口巨颤,抬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你竟然出卖我!”赵晋的手是明显用力,只消一刹,思琴就会命绝,不知是出于不忍还是出于什么,我在最后时刻惊呼出口,“不要!”
很意外的,赵晋真的在最后一刻手下留情,冷眼看向我。
“你现在杀了她也没有用。”
“你这是在求我?”赵晋淡淡的眯了眯眼。
我看着他,犹豫一刻,最终点点头,道:“这是一条人命,如果我求你,你愿意留情,那么就算是吧。”
再次的意外,赵晋松开了握着思琴脖子的手,思琴无力的朝地上倒下,我赶紧伸手将她扶住。
赵晋拉动马缰转身看向身后的大军,朗声道:“今上赵贤,非我父皇之子,奉陵王助赵贤夺位,逼杀我皇兄,实天人共愤,今日一战,乃顺应天命,汝等随我出城应战赵祯,再匡复我赵氏皇族归于正统。尔等乃忠恿之举,敢乎?”
“除弄臣,归正统,愿永世追随殿下!”大军抽刀响应,呼声震天,气士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