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纱缦轻起,刘璃被几个宫女拥簇走出,脚穿金丝缎绒绣福寿纹案花鞋,身着金银丝绣百风大红喜袍,头覆凤穿牡丹红色喜帕,饰以流苏、玉授,手握琉琉如意。
“吉时到,请公主出阁!”一声唱话,候在门外的乐师齐声开始奏乐,喜气洋溢。
未待有人上前扶她,刘璃缓步上前走到我面前轻抬手腕,我微微一愣,立刻明白她是要我送近身送她。
不及犹豫,我小心扶上她的胳膊引她抬步出门,大晴的天气将宫中的青石大理地板照的甚是光洁,宫中各处皆饰以红绸,在正值繁花齐放的四月分外耀眼艳红。由仪仗在前开路,我扶着刘璃朝用以送行的承乾宫。
身后跟着大群身着红衣的伴嫁和随嫁宫女,逶逶走上承乾宫外的场地,允德皇帝已经端坐在台阶之上,身后两列宫女太监执凤帏和华盖一字排开,红毯铺地,一直延伸到宫门之外,台阶之下立着宁国文武百官及大批皇戚近亲,两侧手执花篮的宫女位低头谨慎。
“莫沧清,你说我们还能再见吗?”就在走上红毯之前,刘璃突然开口。
“我不知道。”
一滴温热的眼泪落在我的手背,却让我止不住一颤。
“今日你送我出阁,我们便再不相欠,你……你好自为之吧。”略带颤抖的说出一句,刘璃拂开我扶着的手,独自上前朝跪下朝刘青德行礼,“璃儿在此拜别皇兄,愿皇兄鸿福,宁国安康!”
刘青德起身下阶,双手扶起地上的刘璃,眼中不舍的看着刘璃,道:“皇妹此去路远,要好生保重,我已与平南王爷约定两年之后送你回宫省亲,你万万要保重!”
“请公主一保重!”所有大臣皇戚一时全都行礼跪倒,呼声震天,响彻整个皇宫,我突然无比羡慕却又无比同情起刘璃,我羡慕她可这样风风光光的嫁给赵祯,但却同情她的身不由已,也许她对我误会是伤了她,但比起这皇室的身不由已,这才是她真正的伤痛之处!
“迎亲队伍到!”一声唱话之后,随着一阵鼓乐声,帆旗飞扬之下,两队仪仗从宫门处缓缓行来,几十个身着红色喜服的待卫之后是手执各种吉祥之物的宫女,宫女之后又是高举各色喜帏的红衣兵士,当数百人依次立定之后,人群之后终于走出了身着华服的赵祯,头束玉冠,身着金银纹绣麒麟大红喜服,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引得不少人悄声议论着他的英俊华贵。是呀,这样的人,华贵本就是他的宿命。
我呆呆立在刘璃身后,看着赵祯一步步走近,直到感觉手上被人塞进一团东西,恍然回了些神,低头才发现我握着一束红绸,红绸的一头由刘璃握着。
想不到,真想不到,当真是天意弄人!我竟然要亲手将一个女子送入他的手中,只是三尺红绸,我竟有些握不住,低头苦笑一声之后,只能平息着气息强忍心中的种中悲痛,缓步上前将手中的红绸递向赵祯。
赵祯目光悲凄的看着我,眼中深深的伤悲让我不敢直视,却又不得不直视,我含泪露出个笑意,“恭喜王爷!”
赵祯轻笑一声,缓缓伸手接过我手中的红绸,“同喜,成歌夫人!”
“请王爷务必善待公主,不要忘了您答应的事儿。”
“呵……呵呵……”赵祯冷清的笑出两声,最终闭眼转身,领着红绸另一头的刘璃朝宫外走去。
瞬间,鼓乐大响,唢呐高吹,喜庆的乐声从四下传散开来,手执花蓝的宫女们将红色的花瓣高高洒起,在空中四下飞开,刘青德亲自送迎亲队伍出宫,所有百官及皇戚尾随其后,各种称赞声不绝于耳,欢喜声震耳欲聋,我呆呆的立在原是看着那只红色的队伍缓缓离去。
脚下大红的地毯无尽延伸,空中的红色花瓣还在飞舞,原本落在地上的又努力想借着些风再次飞起,却又怎么也飞不高,最终还是经不过地心的力量落在地上……
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个场景,但我却也亲身感受了,看着他迎娶我终是没有流一滴泪,当那红色的队伍完全消失在宫门,听到宫门外震天的乐声和呜炮声时,长久闷胀在胸口的那股胀痛再也抑止不住从咽喉直涌而上,一阵咸腥之后,腥红的血从我口中应声吐出,酒在大红的地毯上却没有了痕迹……
目光一片模糊的仰面倒下,那些还有空中飞散飘舞着的红色花瓣成为我最后的视线,在落地的最后一刹,感觉到手腕上的东西碎裂散落的声音……
允平二年五月初一,天晴。
耳边传来鸟儿的叫声,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间,在段府别院的花园中,我闭目躺在软榻上,阳光已经有些热了,但我却还是不愿意回屋,只想多感受些温暧的东西。
“夫人,回屋吧。虽说还未到六月,但这会儿的日头也已经热了起来,公子说您的身子要好生调养,可不能再晒出什么病来。”一直立在身后的小婢女谨慎的提醒着。
我淡淡一笑,就在昨天允德皇帝的亲笔赐婚昭书已经送到府上,虽然段绯月只求了赐婚,并同有真的同我行婚礼,但在所有人心中我已经是铁定的夫人,至于举行婚仪只是哪一日的形式。
“我没事儿,就是想多晒会儿,这两日街上可有什么事儿传着?”
“嗯……多半都是议论着公主和亲的事儿,都说公主和平南王是天造在设的一对儿!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我依旧闭着眼睛,不紧不慢的追问。
小婢女犹豫了半晌,才小心道:“还有些长舌的人说公子捐了钱入国库虽是件大好事,但却失了身家,现在虽然有皇上赐婚,但公子却拿不出钱来办婚事……”
我一听,眼睛缓缓睁开,坐起身子盯着那小婢女,吓的她赶紧跪在地上,直怨自己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