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似醒非醒,直到那个做了无数次的梦再次将我惊醒,那个花丛中的身影,我始终看不清,那个跳入赤井的身影,一个恍然竟是我自己。
迷迷乎乎的像是回到了花都城,踏雪居中,雪花洁白,梅花树下,赵祯戏弄的调笑还犹在耳边响起,我欣喜的朝他跑过去,他却转身离开,衣角翻飞,青丝飞扬,消失在一片沧茫之中……
第二日,顶着重得的黑眼圈起身,略略的吃了点早点,又觉得难以下咽,想到商行的帐目还有些未作好,虽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却还是吩咐让人备车去商行。
一边揉着额头,低头朝大门处走去,却冷不丁的就撞上了一个进门的小厮,我轻呼一声,抬头看那冒失的家伙,那人看清我之后立马笑开冲我行礼。
“原来是沧清公子,小的冒失了。”
我看他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他是谁,只是皱眉看他,“你是……”
“奴才是锐王妃身边的。”
“哦……”我恍然应声,笑着接道:“王爷同王妃近日可好?”
小厮满脸笑容的点头,道:“王爷的伤已经好了不少,王妃也宽心了许多,今个儿就是让我到府里来取锦玉公子新开的药。”
“嗯,这般甚好。”我笑头点点头,示意他自行离去。
走出数步,就听到身后那小厮遇上一个相熟的段府家仆,
“小李子,你怎么来了?”
“我是奉王妃的意来取王爷的药方。”
“哦……王爷的伤没大碍了吧。”
“王爷的伤由锦玉公子看着,自然好的快,哪像那宛陵的平南王的伤就倒了霉。”
我正待出门的脚步顿然一滞。
“哦?你又打哪听来了小道消息?”
“这可不是小道消息,现在那清雨城里都传开了,听人回报说平南王赵祯自上次堕马,现在已经躺在榻上一月多不能起身,茶米不能进啦……”
“你说什么?”我脑中轰响一片,迅速折身扣住说话小厮的胳膊,眼中止不住一片惊慌。
“我……我……”小李子被我突然的模样吓到,睁大眼睛看着我半响都没回出一句话。
“你刚才说平南王怎么了?”我紧盯着他的脸,生怕漏掉他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不……不能起榻,茶米不进……”小李子哽了半响,才吐就几字,我手上扣着他的力量顿然抽空。胳膊无力的垂了下去。
木然的转身朝大门的地方走,胸口却是一阵伧促的颤粟疼通之感,心痛和惊慌迅速涌上心头。我也在那一刻才忽然看清自己的心意,赵祯,我真的放不下,我真的会为他担心,当听到他重伤不起,我真的会失魂落魄!
狠狠吸一口气,抬手一拭已经在眼中闪烁的水渍,我大步出门上车吩咐改道去段氏运行。
就时局而言,宛陵国宁国正值交战,两国贸易基本上处于禁止,但段氏却借着盘根错节的关系打通关系,尽管在两国大战之际依旧保持了两国之间商行贸易畅通,在简单的询问之后我知道在今晚有一批药材货物要发往宛陵,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我以处理商行事务为由让负责货运的管事准备好将我扮成随行两名搬运工之一去宛陵。
也许此行我见到只是一个昏迷为醒的人他根本不知道我,或者我见到了,他亦看到我,但他已经对我毫无心意,再或者他会将我送回花都……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我还是决定要去,也许去了我会失望,甚至会明白自己是给自寻烦恼,会后悔这一行,但是若我不去,我一定会后悔。
约好时辰,我一刻也不敢停的回了府,怕行李妨事,就只简单带了些银票在身上,取了青寒正待出门,却迎面就遇上了一个过来请话的小婢。
“沧清公子,今日月圆,主子请公子过去月亭赏月。”
“现在?”我皱眉轻呼,思及段绯月,一种愧意生出,眼下自己正要离去,也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还有再回,他待我实诚,我却无以为报。看看尚有些时辰,便挥手示意小婢带路。
匆匆赶到月亭,在亭外就看到段绯月一身素袍长身立在亭中看着外面的明月,桌上简单的准了几样酒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你来了。”段绯月适时转身,淡笑着迎我进亭。
我努力平常的笑了笑在凳上坐下,道:“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赏月?”
“难得如此月夜皎皎,更难得今日得闲,便想着请你来坐坐。”段绯月淡笑在我对面坐下。
“这是从宛凌送来的新,取名忘雪,现在可是宛陵名头最响的酒水。”段绯月亲自砌满一杯给我。
“哦……”我略有意外,想不到一年不到,忘雪竟然有了这样的响名。
“今日有心事?”段绯月见我神色不对,蹙眉看我。
我赶紧收起失神恢复常态,笑道:“哪有,是闻着这酒香,不舍得喝。”
段绯月闻言笑开,道:“这洒性子有些烈,你浅偿些便是,莫要多喝。你今天在外面奔走了大半日,到现在还未进晚餐,偿偿这些菜可合味口。”
言语之际,段绯月清澈的眼眸微现着温柔,微有迷离的月光之下宁静温和,恍然之中让我想到我在离开花都之时所想的想法,遇到一个温淡的男子与其相执一生,兴许他不如赵晋身份显赫,不如赵祯文采非凡,但是若能得真心相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是最好的。眼下或许我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完美如神,但我却已经不能将他纳入心中,恨不逢君时,不过如此吧,若是省去当初以花都的一切,我一开始就遇到了他,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