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总管原是去引了芈塬来。
芈塬由一个十六七岁的紫裙女子推了,先给太后皇帝见了礼。
哪怕在室内,他都裹着一件玄狐大氅。颈边一圈深灰色风领衬得他肤色如玉,白得透明。
“好孩子,自家人没那么些礼数。”太后笑得宽恤,捉着他的手问了些诸如擎王如何、身体如何、最近都做了些什么这样客套的问题,然后又埋怨他来宫中走动少。
——拜托,不是你一门心思防着芈塬进宫给她撑腰么?
莞尔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太后终于舍得放他入座,然后挥手撤了歌舞,顿时满殿皆静,诸人如众星捧月般看过来。
“今日百官齐聚,又都偕了家眷来。哀家素闻诸位大人的千金们个个能歌善舞,又有仙乐可伴,不知今晚可有幸一观?”
太后要看愉兴节目,众千金巴不得有此机会表现,都使出浑身解数,以求鱼跃龙门、凡鸟变凤凰,哪里会有不应的?
争先恐后地献艺,媲美百花争艳一般的盛景,看得莞尔色心大起。
美人,这么多各式各样的美人,哪个也舍不下啊~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呢!
太后也看得喜乐,半晌,指着下面正歌舞的两位姐妹花道:“塬儿今年二十有一了吧,也该成家了。”
此话一出口,莞尔摇头晃脑打的拍子顿了顿,芈塬身后那紫裙女子也略变了脸色。他却只是摇头浅笑:“塬乃一介病体,有一日过一日的将就,怎好耽搁别人。”
想到有云游神医在他襁褓时下的定论:世子先天不足,细心保养的话该可以度过二十五岁……莞尔笼在衣袖里的手一紧,好像握住了自己的心脏。
皇帝薄唇一掀,否定道:“世子过虑了,所谓夫为妻冈,夫唱妇随!天下多少女子因为你不肯娶亲而抱憾啊!”他说着,忽然转过脸对着莞尔道:“你看我们莞尔妹妹都知道要保养身体,想来也是因为快到嫁人的年龄了,天天思量着要寻个如意郎君呢!这女大不中留,世子莫不是要等着妹妹都嫁了再成家吧?”
他五官本就生得利落,从前和芈塬还有五分相似,让人看了只觉得和煦。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张脸上本就该有的冷刻厉色却再难遮掩了。
莞尔听着他那话,怎么想都不对味,于是干脆一笑置之。
芈塬却是雷打不动的温润,如和风细雨拂过。
“晚晚要嫁人,那塬自会寻天下最好的男儿来给她挑选。”
莞尔嘴角还未散尽的笑一僵——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你好么!
心里叫嚣着的话是她听惯了的,现在的她已是能冷冷地回应那声音:嫣然,他是你有血缘的哥哥。
太后正要再说,大公主芈璃人未到,声音却已入了耳。
“世子果然疼嫣然!这份疼爱若能分半分给未来的世子妃,那个女人就该是人人称羡了。”
大公主刚入席就被奶娘唤走了,太后眉头微蹙:“怎么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