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张老头的人很远就能认出来他,永远带着一顶旧编织帽,旧中山装,但是洗得都很干净。脸和手洗得也很干净,永远乐呵呵的,见人就笑,一米七几的个子,又瘦,在孩子们的眼里很高了。钱潮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张老头是‘死对头’了。先是在听他讲古的时候,听到不耐烦了,几个小伙伴就一人一边,逮着老头的花白胡子拽(那时好像还是花白的,没现在这么白,也是半尺长,好像比现在稠密一些。),要不然就拎着个癞蛤蟆往他的衣服里面塞。张老头只得前后招架,无奈孩子们人数众多,老头总要败下阵来。
钱潮上小学一年级了,坐在教室里也不踏实,往外歪头一看,张老头正坐在外面(那时小学校大都没围墙),手里拎着一个书包,里面装着修笔的工具,远远的冲着钱潮笑。钱潮忙向老师举手:“老师,我要上厕所。”老师自然答应,钱潮顺着厕所的破洞对着老头喊:“在那傻笑啥呢?回家,回家。”见老头无动于衷,捡起一个土块就扔过去,正砸在老头的手背上,疼得老头切牙扭嘴,跑过来要逮钱潮,钱潮早一溜烟跑回教室了。
有一次钱潮的钢笔坏了:“老头,修这个钢笔多少钱啊!”“一毛。”老头伸出两个手指头。“好,一毛就一毛,修。”钱潮满不在乎。修好了老头伸手要钱,钱潮从兜里掏出一枚一毛的硬币,只是中间破了个洞。张老头接过来看了看:“这钱破了,不管用。”
“我就一毛钱了,咋办?”钱潮无奈的摊开双手道。
“那好办。”张老头在一个土堆上画了一个圈,指着对钱潮笑着说道:“这样吧!你如果能把尿都尿到这个圈里头,这一毛钱我就不要了。”
“这容易啊!”小钱潮不知是计,二话没说闭上眼,憋足劲将一泡尿全尿在了土堆上,等他一完事,张老头扯着小钱潮的裤脚一拉,小家伙一屁股做在热乎乎的尿泥上,老头哈哈大笑:“行了,行了,一毛钱不要了。”
张老头中午不回家吃饭,午饭由小伙伴们负责,钱潮经常要在吃过中午饭以后,再拿两个馍揣在怀里捂着,跑到学校再从怀里掏出来交给张老头,这样不凉容易下咽,小伙伴们轮流给他拿馍,习惯已经成自然了。自从钱潮上了初中,都是后来的小孩子给老头送了,条件也好多了,都是保温桶放塑料袋里拎着了,饭菜的花色品种也多了。只是近几年老头也懒散了,不再想跑路去学校了,天天呆在家里给儿子看门不出去了。
看着张老头恳饼干的吃相,钱潮不禁笑出声来。张老头嘿嘿笑道:“馋了,馋了。”
“慢慢吃,别着急,想吃什么我给你拿,我这几天晚上天天来。”钱潮怕他噎着,有些着急。
“烧鸡!”张老头也不客气。
“好。”
“烤鸭!”
“行,全部满足你的愿望。”钱潮满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