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和园灯火通亮,席散满园,君臣难得其乐融融,唯独不见摄政王,却是摄政王因落湖之罚,感染伤寒,如今高烧不退,仍在昏迷中。
今日本是除夕,民间惯有守岁之说,歌舞之后,尚有焰火大会。只是,这热闹场景之下,却也是选妃大赛的第二轮考场之地。
席场中间,设了小台共计四十八张,案机上各摆了十几本账簿。这便是选妃大赛的第二轮考题,核算景乾宫一月吃喝用度。
说白了,就是做帐。
这一轮相对上一轮便有了时间限制,从开赛至午夜结束,根据各名佳丽核查账簿的多少,准确度选前三名者得胜。
此时,各名佳丽已列席对名而坐。雪曦盯着眼前那十大本账簿,确有些傻眼,便伸手翻阅了下。
比赛前,景帝的话便说的漂亮了,男主外,女主内;女人能否管好一个家,全靠这账面儿,佳丽们不会可不行!!
这一下子,有不少小姐佳丽具是蒙了眼。琴棋书画到是难不倒他们,这算帐……
确也不是各人长项!!
景帝出的题目,够新奇!
比赛一开始,景帝自与群臣聆听丝竹之音,赏尽歌舞,只是苦了这场中的各位佳丽,只能伴着那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的脆响声,过年!!
场上只听得噼啪之声不绝于耳,雪曦却是侧了头凝向席位就落在自己身后的岑离斐,眼中燃了几分挑衅。
“王爷想赢,还是想输?”她笑着问,神情中自有几分胜算。
岑离斐半眯了着眸子,神态几分慵懒几分魅惑。
恰在此时,冷不防,城南方向突有一道明亮一划而过,雪曦脸上微有浮了异色,收了脸上那分嬉笑。
“岑离斐,跟你打一商量,好不?”她问着,眉间有浅愁一滑而过。
“说!”岑离斐挑了挑眉,对雪曦的提议,生了几分兴趣。
雪曦咬了下唇,道:“我帮你赢这场赛事,你带我出宫。”
“嗯?!!”
岑离斐本是慵懒的眸中,一时便旋了丝疑惑。出宫?这深更半夜的,她出宫要做什么?
但当他眼光落那十几本账簿上时,眸中便有了几分狭玩的笑意。
“你确定……”挑了挑眉,他又郑重问道,“你能赢?!!”莫说是他,也没把握能在午夜之前将这些账簿清算出来;这些账簿,景帝命人可是整整清算了一天。
这午夜之时,不过是个时限。时辰一到,不管这些佳丽能清算出多少账簿,均已尘埃落定。
所谓的选妃,便是要看谁在这有限有时间里能清算最多的账面,且还要看其清算的精准度。
易雪曦竟然放大话说她帮他赢得赛事?真是笑话!!
见得岑离斐这般蔑视她,雪曦挑高了眉角,“废话,没有赢的胜算,跟你打什么商量?”她确实有急事出宫,刚才天空漫过的那道光亮,实为那人唤她的信号。
她若不现身,婆婆和血红便会代为与那人接头。她本不欲担心的,只是心虑那人睿智精明,怕他看出破绽来,婆婆也罢,血红也罢,介有性命之忧!
“好。”
岑离斐啖了口香茗,轻应了雪曦。
“说话算数!”雪曦怕他反悔,在郑重确定一次。见着岑离斐点头,雪曦眼中才见笑,“等我一个时辰。”
不等岑离斐眼中漫上轻讽,雪曦已然埋头于那堆账簿中。
一个时辰内,她虽不能将这堆账面全清算出来,清算一半儿,该不是问题。
翻开帐本,细看了下那内里的登记。这景乾宫的用度虽大,却均是每天都有重复。推了手边的算盘,她取了笔墨,将那每一样用度的品名列在白纸上,而后又将每一天的进出数额用阿拉伯数字列在对应的日期里……
…………
尘霞宫(摄政王居处)
摄政王双眸紧闭,脸色惨白,额头冷汗层布。
吱嘎一声,荣安推了门入*******庭大太监副总管莫邵急急迎上去,眼光在他身后扫了扫,面上便现了几分落然。这莫邵是景帝特意拨来照顾摄政王的,他受了皇命,自是尽力的很。
只是,今日这摄政王性情却着实怪异。
荣安将那莫邵稍拉向僻静角落,眼光凝着那榻上的摄政王,这才轻声问道:“王爷身上的烧可退了?”
莫邵也压低了声音,眉间捻了几分紧郁,道:“白御医刚才来过,也命人熬了药。王爷,王爷醒来见是白御医,不知为何便推了那药,不肯饮用。”
荣安轻叹一声,心中有些恨雪曦。王爷心思,他自是明白,这等折磨自己,不过就是为了见那曦妃一面吗?
何苦?!!
这时,那莫邵见他脸显无力,便又道:“荣总管,王爷身上那身湿衣……您看,是否先找人换了?”
他心中自也有几分好奇,白御医来诊脉时,掀开被褥也是一诧。
荣安重重一叹,眸带无力,“若能换,作何还等到此时?唉!莫副总管不知,我家王爷,不准任何人动他。”
听得此话,那莫邵急了,“这便如何是好?”摄政王此时,本就高烧不退,在加上湿衣裹身,这病情岂不越加严重?
“劳烦莫总管,在代小人让白御医来一趟。”莫邵应一声,便急急出了门。荣安深凝了自己主子一眼,在叹一声。也跟着转出门外,目送了那莫邵离去,他这才唤过摄政王的贴身侍卫莫淙。
“莫淙,派人去怡和园守着曦妃娘娘,等得她赛事一完,立刻擒来此处。”他冷声命令,此时见得自家主子如此模样,那管得什么主仆之礼,尊卑分明?
“好!”莫淙应一声,领了一队人离去。
室内,众人离去,那榻上明明晕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眸,眸一血丝遍布,眼球烁烫。
“她没来?”他淡淡朝正关上殿门的荣安问着,声音沙哑的如滚搅的砂石。
荣安便急步到了榻前,叹一声,“王爷,您这是何苦?”
摄政王嘴角牵出一丝笑,“荣安,你在怪本王?”
“荣安不敢。”荣安口是心非地回道,却听得摄政王轻笑一声,自语道:“呵,很傻,是吗?有谁会相信,此时的摄政王竟会为了个女人,狼狈如此?”
荣安见摄政王如此模样,终于在忍不住,有些斥怒地道:“王爷,莫怪老奴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身子尊贵,何必那般为她输了赛事?您遭了人笑柄不说,寒冬腊月,湖水冰渗,这还伤了身子……”
荣安老眼中泛了红,声音微显了哽塞,“实叫老奴对那曦妃生不出一分好意。”
此时,摄政王微撑了身子坐起来,责笑道:“呵呵,你这奴才到将主子的心思看得透。”
荣安明显感觉到自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忧伤,看着沧冷显着病态的侧脸,他混浊的眸子,陡然就浮上一汪的痛色。
王爷,你何苦这般作践自己?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却为何还要甘之如饴?!
“奴才能看透有何用?王爷心中最想能看透你心思的人,还不是那曦妃?”
见摄政王脸色渗白,本是犀利的眸中,明是伤痛忧凉,他心中一涩,又道:“王爷,老奴派了莫淙在怡和园守着。您放心,今夜,定会让曦妃陪你!!”
都说他最是能看透主子的心思,又怎会不记得今日是主子出生的日子?几年前还有娘娘记得,如今……便只剩下他一人……
这时,摄政王突然出声道:“可本王现在就想见她,你说怎么办才好?”
他眼中突生了几分犀利,唇角上勾着邪魅的笑。
“这,这……”荣安一时惊愣了双眸,他自是懂了主子的意思,摄政王的身份请不动她,那便只有用那人的身份……
只是他眉间随即便浮了几分难色,“王爷,要招她现身,这皇宫……恐也不方便吧?”
摄政王紧紧一笑,道:“那便出宫。”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自己见她,今夜,他只要她一人陪他,不要相依,只要那份能嗅得她气息的空间!!
………………
这样如此抄录,等到那香燃了四分之三时,她手边的账簿已去了五分之四,待到一个时辰,岑离斐便见雪曦收了笔,招了验测官过来。
验测官过来测对答案,翻过那本本账簿,渐渐看雪曦的眼神多了几分敬重。岑离斐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嘴角渐渐抽,搐中,这帐做的细不说,还一目了然。
每一本进出帐及用度均有明细,他们花一天才能核查出来的数额,这女人竟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古代一个时辰等于现在两个时辰)……
景帝有令,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七王妃第一个算完……”那验测官高举了手中算盘,景帝和众臣眼光掠来,那验测官对着景帝辑身道:“验测结果,全对!”
顿时,全场哗然!!
那场中,具是有小姐佳丽对她射来妒恨的眼光。
雪曦无视,此时轻拽了岑离斐衣角,眉眼中衬着几分得意,“岑离斐,走吧!”
坐上马车的一刻,岑离斐淡凝着雪曦,“为何急着出宫?”
雪曦眼光闪烁,“有东西落下了……”
待得那马车出了宫门,雪曦指了个方向,岑离斐示意后,马车便朝着城南急奔而去。
紫风苑西巷,雪曦突然朝岑离斐怀中赛了样东西。
“把这个戴上。”她命令道,自己飞快将一面蝴蝶面具戴上。
岑离斐眸光突地旋了狠戾,紧扣住手中那面具,冷冷凝着雪曦,“你要去见什么人?”
他心中明是清楚,却还是有了怒意。废了她的功力,她不是长不了记性!!
莫非……他该废的,是她的腿?
没见着男人动身,雪曦回头瞪他一眼,嗔驳道:“不是去见人,是救人!”马车出宫门的时候,她看到紫风苑上空有绚丽五彩的焰花一闪而逝,她知道,血红出事了!!
那人果然太过精明,血红与自己身形差不多,虽说高了些,但凭血红那一等一的缩骨功,高矮并不是问题。只要血红不开口说话,接了那人分派的任务即刻便离去……
只是,那象征危险信号的焰火,不得不告诉她血红出事的事实!!
“你让我替你救人?”岑离斐突然明白了雪曦的用意,脸上跳跃着阴霾狠戾。
雪曦无畏挑眉道:“人家替你赢了比赛!”
“本王欠你的?”
这话有几分危险,雪曦怯吞了口口水,撩开车帘便跳了下去,“不去拉倒,姑奶奶自己一个人去。”
我就不信了,本姑娘二十一世纪的黑带七段高手,虽然被你废了内力,可并不代表人家没战斗力。
岑离斐,我易雪曦赌你……一定会来!!
她唇角勾了分笑,伸手摘了脸上那蝴蝶面具,转身朝紫风苑正门走去。她心中自也生了另一层打算,岑离斐不帮她,她还有一人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