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这个时候才真正地体会到不会武功,自己不能保护自己的悲哀。
她懊悔——不,应该说是痛恨自己的冲动。她十分了解自己冲动的性子总是会让自己吃亏,而且每次都必定是大亏。
她去见蓝凤凰就好了,为什么要跟踪那封不时呢?明明知道那封不时看她就像是看一块肥肉,垂涎欲滴的表情就算是白痴也看得出来,她还往他跟前凑个什么?
埃阿夹一定想不到他前脚走,后脚她就人像绑肉粽似的给抓了起来了。
不知这封不时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人再嫁祸于她呢?其实以他的能力要捉到她是很轻而易举的事啊?既然是要嫁祸于她,现在已经知道她在金玉楼了,为什么不叫人干脆抓住她,而是暗地里将她关这种地方呢?
这间屋子其实不叫屋子,而是一间仓库,一间有着奇怪味道的仓库。
无忧打量着自己身处的地方,发现了一件让她惊诧的事。
绸缎?满满的一间屋子里全是一匹匹码得整整齐齐的丝绸!
这里果然是一间仓库!而且还是一间专门放丝绸的仓库!
封不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丝绸?而且这些丝绸看上去还都是上等品。
放眼整个江南,丝绸业已经被神心山庄垄断,封不时是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丝绸,难道弄晕她的不是封不时的人,而是……神心山庄的人不成?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凑到就近的几匹布前,借着高处的天窗透进来的光线细看。
——神心山庄?!果真是神心山庄的丝绸!
神心山庄……皇甫浪鹤……
他为什么要抓她?难道……是为她冒充他的事么?还是,他早就知道她是蓝凤凰的妹妹?
难怪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是无动于衷,难怪整个丝绸展都不见他出现,难怪他会让电正龙从封不时手下替她解了那个围……
原来,他只是想找个更好的时机。
无忧感到满心的伤痛,挣扎着想更清楚看四周,却不料一阵昏眩袭来,口中一丝淡淡的甜香让她大惊失色。
七日失心散?!
她为什么会中七日失心散?!这七日失心散是五毒盟秘制的毒药,除了蓝凤凰与四婢身上带有,其他人连看都没看过。当初为了让她认识那些毒药,蓝凤凰还专门给她讲了七日失心散的性质与中毒状况,那股淡淡的甜香触鼻而醉,似酒香,又似花香。这种毒闻上去很让人迷醉,若中了其毒,口中所感的味道和所闻的味道一模一样。这便是七日失心散的奇特之处,但世间的东西往往越是奇特,带给人的伤害就越大越难解。七日失心散便是一种让不知道它的人爱不释,但如果中了它的毒后便会恨之入骨,其毒称不上歹毒,但中毒后的人之形态却是恐怖之极,主要表现为性情大变导致发狂发疯,以嗜血杀人才能压制住狂躁的心神。
她怎么会中七日失心散?!最重要的是她是百毒不侵的啊?
哪里出了问题?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口中的甜香越来越重,她的头开始变得昏沉,眼前出现一些奇怪的幻影。
不要!不要这样——
无忧知道,再经过一个时辰的神智迷乱后,她就要变得疯狂,变成杀人嗜血的狂魔了。
救我——
谁来救我——
我不要变得疯狂!我不要变成杀人狂魔——
无忧慢慢地倒了下去。
皇甫浪鹤……
救我……
这是她大脑最后残留的几个字,然后沌进一片迷乱之中。
“贱人!要不是你!那神心山庄早就被毁了!那皇甫浪鹤怎么还能逍遥到现在!”
听见有人走进来,一个男人恶狠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听到皇甫浪鹤四个字,无忧的神智稍微清晰了一些。
“……皇甫浪鹤……我的大鸟……”她低喃。
她感觉有人在解她手上的绳子,解她绳子的人沉重的呼吸声响在她耳边,这种呼吸声让她昏迷的神经感到极不舒服。
“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记得他!看来你真是很喜欢他!很好!哈哈!很好……这可你逼我这么做的!我要是不先毁了你,肯定无法让蓝凤凰毁神心山庄!毁不了神心山庄就毁不掉皇甫浪鹤!所以,这都是你自找的……”
……蓝凤凰……神心山庄……这……又和蓝凤凰和神心山庄有什么关系……
无忧竭力收拢着自己散乱迷离的神思。
“要怪你就怪那个自以为是是救世之神的皇甫浪鹤吧!要不是他我就不会变成这样!要不是他你就不会变成这样!哈哈哈……”
好恶心的声音!好恶心笑声!好恶心的呼吸声!好恶心——
“……走开……”
无忧想拨开那双在解她身上绳索的手。
走开!走开——
“走开?哈哈哈!老子等这个机会等好久了!这次要不是有人存心相助,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走开?我怎么舍得走开呢?这次可真是要谢谢皇甫浪鹤了!是他让我能享受到如此美妙的人儿……”
那个男人得意地尖声笑了起来,只听见‘嗤啦’一声,胸口忽然的凉意让无忧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
她的眼睛眼睛又开始痛了起来,全身开始变得灼热不安,眼前又出现那些已经熟悉了的散乱影像,甚至多出了一些以前没见过的,血红的雾,漂浮着血色人影,殷红如血一般爆裂的火球,坍塌的城楼……甚至还听到骇人的嘶叫声。
不要——不要——
“……皇甫浪鹤……救我……”无忧紧紧抱住自己。
她的心中只剩下一个人,一个名字,一个念头,那就是皇甫浪鹤快来救她。这是她就算是死也不放弃的神智,也是她仅存的神智,
“他不会救你的!他怎么会救你呢?这个时候他正和纳兰柔心在清水湖边散步赏月呢!不过等一会他一定会来的!现在让我来救你吧……小宝贝……马上你就知道被人救是多么美妙的一种滋味了……”
猥琐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粗重的热气直喷在她裸露的肩胛上。又一声衣服撕裂的声音,无忧只觉得燥热的全身忽然变得好凉快,她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还真是个尤物!女孩子的身体果真要比女人的身体更让人疯狂!”
粗重的热气,湿粘粘的口水落在无忧脸颊上和脖子上,刚褪下去一些的燥热又如风卷的烈火般袭来。她的神智奇异地变得清晰起来,她感觉到紧闭的眼睛有快要爆裂开来的痛,全身的肌肤灼热就如投身在火炉里一般疼痛焦灼。
“你会死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很冷。
伏在她身上的人停下动作,他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说出这么冷静清晰的话。但那人很快又狂笑起来,他边笑边说道:“想来是那七日失心散的迷乱期过去了,你清醒过来了……不过你以为你在疯狂期能杀我,那你就错了!哈哈哈……”
“但是你会死!”
无忧又听见自己在说,声音仍旧很平静,很冷。
“告诉你……老子在七日失心散里加了软骨石墨膏!还是用西洋的针管注进了你的血液中,你脑子是清醒了,但你不觉得四肢还是酸软无力吗?哈哈哈!你以为老子会你百毒不侵吗?会不知道七日失心散的厉害吗?”
那人狂笑。
“但是你还是会死!”
无忧听见自己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中透露着冷冽,似她的声音又不似她的声音。
“死?哈哈哈……老子一会是会死!是欲仙欲死的——死……”
那个死字还未出口,就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了。
无忧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然后抬起眼睛看向立在门口的皇甫浪鹤。
她对他笑了,淡淡地,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只愣了几秒,皇甫浪鹤转身飞快地关上门,脱下外衫走近将她裹了起来。
“他死了。”无忧淡淡地笑着说。
皇甫浪鹤看了看那倒地的男人一眼没说话。
“我说他会死他就会死。”无忧仍旧淡淡地笑着说。
皇甫浪鹤轻轻地叹了一声仍旧没说话。
“我如果让一个死那个人就一定会死。”无忧淡淡地笑着,淡淡地说着,就像在谈论天气一般平静淡然。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走吧。”皇甫浪鹤叹气说道。
无忧抬头看他,嘴角的笑容慢慢隐去,眼眸里的血色逐渐淡去,而淡去血色的眼眸变得迷幻不清起来。她喃喃地似自语又似在问他:“果真不是我的错么?”
皇甫浪鹤正要说话,却见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走近她,此刻的她安静得就像玩累了的孩子,垮着嘴角垂着眼睛等着有人带她回家。
“为什么会这样……”皇甫浪鹤拂开她脸颊旁散落的发丝,轻触她温润的脸颊,似问自己又似问她。“为什么……”
无忧眨了眨眼睛,一滴泪落了下来。
皇甫浪鹤指头轻颤了一下,他看自己指尖的那滴泪,再看无忧,一些奇怪的影像忽然出现在眼前。
“你是我的大鸟……”
无忧的声音几乎不可闻,但皇甫浪鹤还是听到了。
“无忧……”皇甫浪鹤情不自禁地轻唤。
无忧抬眼看他,轻轻地笑了,然后无力地垂下了眼皮。
皇甫浪鹤弯腰抱起她,低头看了看昏迷的她一眼,转身快步走出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