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可怜的男人啊——”一个粗嘎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
无忧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安定下来。这个声音很熟悉,对她来说可是记忆深刻。
“唷——小结巴胆子变大了——”那个粗嘎的很是聒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无忧左看看右看看,周围连一只蚂蚁都没有。她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水潭,只见一处咕噜咕噜冒着水泡。她回身在一旁悄悄地寻了一块石头抓在手里藏在身后,对着那冒着水泡的潭面说道:
“死鸟!又是你!有种你就出来!”
小结巴?!她竟然被一只鸟叫小结巴?!而且还被叫了两次!
她敢肯定这粗嘎的声音,就是她前几天在冷潭那里遇到的那只怪鸟的。
“女孩子不可以这么粗鲁滴——嘎——”那潭面忽地喷出一股水柱,一个色彩斑斓的大嘴巴露了出来。“我出来了,你又能将我怎么地?”
“我……”无忧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我当然不能将你怎么地,怎么说你只是一只鸟诶!我怎么能跟一只鸟一般见识呢?再说一个女孩子是应该温柔一点点的,应该善用爱心对待小动物的,对不对?”
“嘎——这还差不多——啊——救命——啪嚓——咚——”
“你没事吧?”一连串的声音让不远处的埃阿夹回身朝这边张望。
“没事儿!”无忧扬声说道。
看着埃阿夹又朝那些松树走去,她再回头看那兀自在冒着水泡的潭面。
那只怪鸟看上去笨拙,其实却机灵敏捷得很。明明她出手掷出石头的动作已经很快了,但它连说话带闭嘴,再加上缩回潭里就好像是一秒的事。
“死鸟!有种你就一直呆在那下面!”无忧哭笑不得地恨恨说道。
“嘎——好鸟不跟女斗——啪嚓——”那个大嘴巴忽地冒了出来,又忽地缩了回潭里。
无忧气得瞪着那潭面,半晌,也不见那潭里再有什么动静,就连先前的水泡也消失不见了。她气得一跺脚准备离开,谁知脚下青苔太滑,脚一溜,整个人直直地朝潭里扑了下去。
那潭里全是光滑的石头,她手忙脚乱地摸不到着点,一连喝了好几口水。伸手一顿乱抓,潭里除了水还是水……
“救……命……”她不得不张嘴大叫,声音没传出去,倒是又喝了几大口水。
这下可真算是完蛋了!如果有人看见一个女子溺死在这么一个荒僻的水潭里,会不会以为是自杀的呢?听说跳水潭自杀而死的人到了地府,会被关进水牢里的,浸泡七七四十九天,直到苍白的身体像气泡一样慢慢鼓起来,然后越鼓越大,越来越白,最后,砰地一声四分五裂,魂飞魄散……
噢——她不要被关进水牢——
不要——
救命啊——
晕晕沉沉,无忧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给夹住了腰,然后被高高地举出了水面。
“扑——”无忧喷出一大口水,贪婪地、用力地呼吸一大口新鲜空气。
然后,她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状况?!!!
那夹着她的细腰的是个什么东西?
——鸟嘴巴?!!
她她她——居然被横叼在一张鸟嘴巴里?!!!
“——嘎——我的脖子—嘎嘎——我的嘴巴啊——”
那怪鸟把她扔在岸边的石块上,身子犹自浮在水里,整颗大头搭拉在石头上哀号着。
无忧伏在石头上猛吐肚子里的水。
“嘎嘎——你要寻死,也犯不着搭上我啊——”那怪鸟继续哀号。“我好惨啊——差点就被一个肥女人压断了脖子啊——”
肥女人?!
无忧一口气回不过来,被自己噎得直翻白眼。
这到底是一只什么鸟啊?!!!
“孔雀——”远远地,埃阿夹举着一把松枝朝她挥手。
“闭上你的嘴巴!再叫我就真一脚踹断你那细脖子!”无忧恨恨地看了看还在那嘎嘎地叫唤的怪鸟一眼,爬起对埃阿夹挥了挥手。
“嘎——有人忘恩负义——”那怪鸟叫。
“你还叫?!”无忧瞪它。“你这样会吓死人的知道不知道?”
“我从来没吓死过人——嘎嘎——”那怪鸟不满地嘎嘎怪叫。
无忧气得直翻白眼。“你不会是刚学会说人话吧?”
“切——”那怪鸟不屑地转了一下眼睛。“我说人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我……我九百多岁了!”无忧瞪它。和她比大小?
“九百多岁就很大了吗?嘎嘎——”那怪鸟回瞪她。“我还一千三百多岁呢!嘎——”
“你——不会是什么鸟精吧?”无忧迟疑地打量着它,看着它浓密的长睫毛惊奇地问。
“鸟精?那是个什么东西?”那怪鸟很是不高兴地说。
“那你是什么东西呢?”无忧故意将‘东西’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不是东西!嘎——”那怪鸟恼怒地爬了起来。
“嘻——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呢!”无忧跳开去。
呵呵!看着这只怪鸟被气得直瞪眼,她觉得心里无比的舒畅。“你只管做你的‘东西’,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就一个人在这丛林里叫嚷去吧!”
“你要离开这里?!”那怪鸟忽然两眼放出光芒来。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无忧跳下石头。
“嘎嘎——我也要离开这里——”那怪鸟大叫。
“那你就离开好了!没人拦你!”无忧跳过几快小石头朝埃阿夹走去。没走两步,就发现自己被裹在了一堆湿漉漉的毛中。
“带我走——嘎——”
那怪鸟的大嘴巴就在她的脸颊边,那粗嘎的声音差点震聋了她的耳朵。再看自己,整个人被那怪鸟抱在了怀里。
“放开我!你这只大嘴巴鸟!”无忧奋力挣扎,一抬头看见埃阿夹飞奔过来。“你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放开我!”
“带我走——嘎——”那怪鸟不依不饶搂着她怪叫,就不松它的翅膀。
“你给我松开你着湿嗒嗒的翅膀!再给我闭嘴……”无忧急得直跳脚。那埃阿夹可是丛林里捕猎高手,什么虎豹巨蟒,什么山鹰兀鹫,他不知杀死了好多。对付这样一只笨鸟,只消一挥手就可以将它置于死地。
啪嚓——一声,那怪鸟闭上了大嘴巴,但翅膀却没松开。
“放开——”没等她说出那个我字,就见埃阿夹飞身扑到,看见他手中的亮晃晃的短刀已到了她眼前。
无忧急呼:“埃阿夹!我没事儿——你住手——”
那埃阿夹哪听她的叫喊,沉着脸挥刀直取那怪鸟的大头。
“埃阿夹!住手——”无忧大叫。“你听我说——”
埃阿夹充耳不闻,眼见他的短刀已滑到了她的耳边。只觉那怪鸟一抬大嘴巴,一声闷响,他的短刀被格开来。
那怪鸟‘嘎嘎’怪叫着跳开去。
“埃阿夹!住手啦!”无忧上前拦住埃阿夹的攻击。“你听我说,这鸟对我没恶意!”
埃阿夹住了手,还是很怀疑地看了看那只鸟,再上下看无忧。
“你看,我全身上下有伤没有?”无忧转了个圈给他看。
“没有。”埃阿夹很仔细地上下打量着她,很不情愿地说。
“这不就对了!那鸟没有要害我。”无忧很高兴他明白了。
“但是,你身上全是水!”埃阿夹皱着浓眉说。
“水?”无忧看了看自己,果真自己全身上下都是水。“啊……这是因为我刚刚不小心滑进了潭里,结果被那大鸟给救了起来,你没看见它也全身是水吗?”
“是吗?”埃阿夹再打量那怪鸟。
那怪鸟张大嘴‘嘎’了一声,无忧慌忙拿眼瞪它,以眼神警告它不许说话。
那怪鸟张了张嘴,一个细微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带我一起离开——”
无忧慌忙看了一眼埃阿夹,那埃阿夹却没什么反映,看似在很认真地研究那怪鸟。她赶紧又瞪了那怪鸟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怪鸟眨巴这眼睛,细小的声音又飘进她耳朵里:“我都在这里呆了几百年了,我要去外面看看——”
无忧又瞪了它一眼:“不行!你会吓死人的!”
那怪鸟也瞪了她一眼:“我从来没吓死过人——”
无忧又一瞪眼:“那是没人见过你!”
“他不是人么?怎么没见他吓死?”那怪鸟的大嘴巴指向埃阿夹,埃阿夹一脸戒备地盯着它。
“他……”无忧呆了呆。是哦!埃阿夹好像没被它的样子吓到呢!难道着鸟在丛林里很常见?恩!再常见的鸟一开口说话,也会吓死人的。要是吓不死人,打死她也不信!
“那是因为你没开口说话!”她想了想。
“我可以不说话!”那怪鸟扇了扇翅膀。
无忧盯着它看了又看。
“其实我是一只很普通的犀鸟,只不过个头稍微大了一点点,脑子稍微聪明了一点点。生活在丛林里的人都知道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大鸟而已,他们是不会害怕我的。”那怪鸟很有耐心地跟她解释道。
“但是你会说话!”无忧瞪它。
“我保证不和你之外的人说话——”那怪鸟举起一只翅膀,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我真的有好几百年没有出去看看了……我会很——听你的话的,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保证——”
“疯子才会相信一只怪鸟说的话……”无忧嘀咕出声。
“孔雀……你在说什么?”埃阿夹从那怪鸟身上转过视线看她。
“啊?……”无忧回过神,连忙打哈哈说:“呃……我是在说,我们能不能带这只鸟出去?”
“啊?”埃阿夹愣了愣。
“这只鸟它救了我,我总要感谢感谢它是不是?看它孤单一个生活在这丛林里,又老又笨的,只不定哪天就给饿死了……”
“我不老也不笨!”那怪鸟扑打着翅膀,无忧瞪了它一眼。
“人不能知恩不报不是吗?我们就将它带在身边,最多费点儿果子什么的。”无忧说。
“它是一只鸟,鸟就该生活在丛林里。”埃阿夹愣愣地说。
“我又没说把它带出去扔到外面,难道你打算就在外面不回来了吗?”无忧装着很不解地问
“我当然会回来的!”埃阿夹愣愣地说。“可是,它愿意跟我们到外面去吗?”
“哦?这好像是个问题……那我问问它好了。”无忧很认真地走到那怪鸟跟前问道:“你愿意跟我们到外面的世界里去吗?”
那怪鸟很是配合地连连点头。
“外面可是有很多的人,却只有很少的树哦?”无忧再问。
那怪鸟又连连点头。
“看吧!它很愿意呢!”无忧回身对埃阿夹说。
埃阿夹直皱着眉看着那鸟,满脸不能置信。
“这只鸟是很有灵性的啦!所以我才想着带上它。”无忧走向埃阿夹,挽起他的胳膊。“好了好了!再说一只鸟也不能把我怎样的啦!”
埃阿夹还是不怎么赞同地皱着眉看着那怪鸟。
“来吧!我们继续之前的事。”无忧跑过去捡起被埃阿夹扔掉的松枝。
“之前什么事?”埃阿夹问。
“结拜啊!”无忧找了一块空地,蹲下来撮土,然后将那松枝插了上去,回身招呼埃阿夹:“过来呀!”
嘎——那怪鸟大叫一声扑腾过来。
我也要——
细微的声音传进无忧耳朵里。她抬头看见扑到身边的怪鸟,那怪鸟对着她眨巴着浓密的睫毛看着她,她伸腿一脚踹了过去——
嘎——那怪鸟怪叫着跳到一边。
埃阿夹愕然地看着无忧,无忧看见埃阿夹的眼神赶紧解释道:“这鸟……腿上有一条蚂蝗,我帮它踹掉了。”
“我怎么没看到?”埃阿夹疑惑地满地找蚂蝗。
“哈哈……被我踹飞了呗!你别转移话题了,赶紧过来行结拜礼。”
无忧站起来拉他,两人一起跪在那松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