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山,佛光寺。
万松山上青松碧柏连绵不绝,满眼尽翠,隐藏在遮天避日的古松古柏之中的佛光寺,幽静而冷清。
皇甫浪鹤和纳兰柔心风尘仆仆地站在佛光寺的大门前。
无忧从皇甫浪鹤怀里探出头来,转着黑亮的眼珠儿打量着四周。
这里空气可真是纯净!好久没吸收到如此舒心解气的味道了!
恩——真是不错啊——
无忧深吸一口气。
咦?佛光寺?师父的那个什么云中景住的地方?
想师父为了那个什么云中景,竟然抛下她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在那云雾山中待了近五十年她就气!
就为了一个男人呢——
咦?不对啊?现在想起来,她好像一点儿也不气,一点儿也不恨了呢!反而还有些欢喜,有些羡慕。想师父当初说要来万松山时,她是多么的气愤,多么地伤心啊!当时恨不得一掌去将那佛光寺给劈了,然后再将那个叫什么无禅的大和尚给劈了。
皇甫浪鹤抬头看着穿越松柏,直冲云霄的佛光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想当年你曾笑说要当佛光寺的小和尚的。”纳兰柔心叹气。“转眼十余年了。”
“是啊!要不是怕扰了佛光寺的清修,我仍旧想在这做一个忘却世事的小和尚!”皇甫浪鹤轻叹,不受世事之扰,只与云山作伴……
他又想起了无天崖,想起了望月洞,想起了无忧谷,想起了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
“浪鹤?”纳兰柔心叫他。
“啊?”皇甫浪鹤神情恍惚地应了一声。
“等这件事办完之后,我们就找个像这样的地方隐居,什么也不再管,什么也不再理,只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好吗?”纳兰柔心温柔地说。
“恩……”皇甫浪鹤无意识的应着。
无忧抬头看皇甫浪鹤,他的眼的似水温柔让她闪了一下神。
恩?恩是什么意思?!
她恨恨地在他手背上咬了他一口,抬头瞪着皇甫浪鹤。
恩什么恩?说话不算话的男人!你还答应过我要和在一起的呢!
皇甫浪鹤低头看她,轻蹙眉。
干什么?没见过狐狸咬人啊?
无忧再瞪他。
皇甫浪鹤叹了一口气,抬脚跨进佛光寺。
“施主!”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皇甫浪鹤停下了脚步,抬头看见一位慈眉善目长须飘飘的大师行了过来。
他和纳兰柔心同时微笑着抱拳行礼:“无禅大师!”
无禅大师?!
无忧瞪大眼睛直朝面前的这个老和尚猛看。
这个就是师父的——那个心中之人?!哦!好老哦!听师父以前形容他可是温文尔雅,俊美潇洒的人物。可是,现在看来……恩……好像不太怎样呢!师父和他——好像不太相配……
恩……不过他是人嘛!当然会老了。如果老了的人还俊美潇洒,那就不叫人了。
她抬头看皇甫浪鹤。
他有一天也会变得这么老吗?七老八十的皇甫浪鹤也会长出这飘飘的长胡子吗?
噗——
想到皇甫浪鹤以后会长出一嘴的长胡子,无忧不觉噗地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让三个人都诧异地看了看她。
皇甫浪鹤仍旧轻蹙了蹙眉,眼神中有警告,也有宠溺。
“呵呵!果真是皇甫施主,纳兰施主!”无禅大师抖着花白的胡子大笑,眼神很怪异地看了一眼皇甫浪鹤怀里的小雪狐。
“正是皇甫打扰了大师清修!”皇甫浪鹤笑道。
纳兰柔心俯首施礼
“两位施主近来可好?”无禅大师走近。
“不好!不好!”皇甫浪鹤摇头。
“恩……”无禅大师仔细打量着他们,然后点头道:“看来果真不太好”
“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师。”纳兰柔心上前行礼。“这短短一年来,皇甫先生与纳兰真是不太好。”
“哦……”无禅大师点头。“两位即重返此地,想必是为前事而来。”
“正是。”皇甫浪鹤点头。
“即如此,二位就随我来吧。”
皇甫浪鹤扬眉一笑,随无禅大师往一处殿宇走去。
闻风崖的飞来亭中,皇甫浪鹤和无禅大师静坐对弈。
良久,只听见无禅大师叹道:“施主此番前来,心境竟比从前淡然了许多!”
“是吗?”皇甫浪鹤微微一笑。“那皇甫棋艺又如何呢?”
“施主棋行淡泊,视全局而不守,棋路直取一方,施主棋艺老衲也自叹不如!”无禅大师抚须点头,神色俱是赞赏之意。
“大师过奖了。”皇甫浪鹤淡然一笑。“皇甫怎可与大师相比?”
“施主过谦了。”无禅大师眼露深意。“施主之慧根,普天之下恐无人能比。”
“那大师可否收在下为门下呢?”皇甫浪鹤半真半假地笑道。
“可惜施主情根深重,出家非施主之道。”无禅大师举黑子吃掉皇甫浪鹤的白子。
“大师何以看出皇甫情根深重?”皇甫浪鹤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世人有七情六欲,入眼为欲,入心为情,眼利为欲,心浮为情。无情无欲则心静如水,如水之心便有平和之眼。”无禅大师笑着落棋。“施主之眼虽淡然却锐如刀,举棋虽无求胜之心,但却有求快之意,心有挂牵,自无心对弈。心若不静,非情即欲。”
“哈哈哈!”皇甫浪鹤大笑。“大师果然心思如神!”
无禅大师微笑着放下手中的棋子。
“想必大师已猜知我此番所来之意。”皇甫浪鹤说。
“如老衲所想不错,施主此番前来可是要将那冰魄雪莲取出?”无禅大师说。
“正是。”皇甫浪鹤神色一正。
“那冰魄雪莲一出,必又将是一番风浪!”无禅大师叹息。
“大师放心,此番将冰魄雪莲取出,皇甫自早已计划好了后路。”皇甫浪鹤说。“虽然直到这一刻,皇甫心中仍有些犹豫,但也唯有此法可绝之后患。”
“哦?”无禅大师看他。
“此番取出冰魄雪莲并非用之,而是将之毁去,并以昭告天下的方式将其毁去!”皇甫浪鹤静静地说。
沉吟了半晌,无禅大师说:“这并非是个好法子。”
“但这是现如今唯一能让无辜者不再受害,让那些窥视之人断绝念想一个法子。”皇甫浪鹤说。“这么多年来,已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让这一切可以停下来了。”
“的确不错。”无禅大师叹气。“只是你要怎么毁那冰魄雪莲?那可是千年寒冰所生之物,岂可是轻易毁去的。”
“我自差人去取了深海黑碳,并打制纯精钢炼炉。有此两件,任凭是再坚固之物,也可再半个时辰之内化为灰烬。”皇甫浪鹤说。
“但你又怎知你所差之人能将那两件做得丝毫不差呢?”无禅大师问。
“他们是皇甫家世代忠仆,是现隐匿江湖的正义之士。”皇甫浪鹤说。“而负责这件事的是镇江。”
“哦……”无禅大师神色微松。“听说风家前番遭受了一场洗劫,风家二老可好?”
“还算大幸,风家算是逃过了那一劫,风伯伯和风伯母只些微受了些轻伤。”皇甫浪鹤叹气。“如今知道黄金宫殿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所以,只要有可行的法子,我都要试一试。”
“如此说来,毁了冰魄雪莲又待如何呢?”无禅大师说。“人之贪婪,必会另找其他方法进黄金宫殿的。”
“但黄金宫殿只有一个入口,也是唯一的生门。”皇甫浪鹤说。“没有冰魄雪莲的开启,无论从什么地方进,无论用什么法子进,都只有死路一条!”
“那将是一条死亡之路!”无禅大师叹气道。“将来黄金宫殿里的白骨只怕会比那金银珠宝要多得多了!”
“就让那成为贪婪者的坟墓也不错!”皇甫浪鹤冷笑说。
“万物生,自有生之因。万物灭,自有灭之果。”无禅大师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