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呵呵呵……”
无忧忽然听见一男一女的笑声。
细细的,如蚊虫一般细小的声音,仔细听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不仔细听又感觉就在身前。
“咯咯咯咯……”
“呵呵呵呵……”
那两声音继续在笑,虽说细如蚊虫的笑声,却有着说不出的尖利钻心。
走开——
无忧在心里悲痛地大叫。
走开!都离我远一点!我只想听我的大鸟的呼吸声!只想听我的大鸟的心跳声——
“你的大鸟已经死了!不过你会一直听见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的!咯咯咯……”那个女声咯咯笑着说。
“你会听很久的!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呵呵呵……”那个男声大笑着说。
你们是谁?!为什么能听见我说话?!
无忧惊愕地四下搜寻,可四处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那血早已经落完,荷花池周围方圆十米的地上一片漆黑,而那荷花池里的水却红得异常鲜艳,那封不时也早已不知去向。
“看着边……看这边……”女声在叫她。
“小雪狐……荷花池这边……”男声也在叫她。
无忧伸出头去朝那荷花池中看。赫然看见那荷花池中不知何时又长出了两株血莲,那两株血莲看上去要比别的血莲高出了许多,那花瓣鲜艳夺目,妖艳无比。原先的那些血莲本来就够妖艳的了,但和这两株一比,竟然失色了十分不止。而且这两株血莲的梗竟似充满了血浆一般暗红暗红,隐隐似能见有血液在流动。
这些天来这里不下十次了,她敢肯定从没见过这两株血莲。
那两株乱颤着,就像一个人忽然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两朵花无风乱摇,还有咯咯的声音从那花蕊中飘了出来,任无忧是个雪狐精也不免被那诡异给弄得发秫。
“对了!就是我们……咯咯咯咯……”一株稍微小一点的血莲摇晃着。
“是我们没错……呵呵呵呵……”另一株稍微高一些的血莲也在摇晃着。
你……你们是什么东西?!
无忧问。
“我们不是东西!”矮一点的血莲似乎有点生气。
“我们是两朵花儿……呵呵呵呵……”高一点的血莲呵呵笑着说。
你们到底是谁?!
无忧慢慢从皇甫浪鹤身下爬了出来。
心中忽然灵犀一闪,这天地万物皆有灵性。树有树怪,花有花精,这血莲本就是极难见之物,而它们还是个会说话的血莲,谁又说得准它们不是两个法力高强妖精呢?既然它们有可能是法力高强的妖精,定有救皇甫浪鹤之法。
“我们是来救你的人……”那矮一点的血莲说道。
“我们是来救他的人……”那高一点的血莲也说道。
救……救他?!
无忧跳了起来。
你们真的能救他?!
“当然……咯咯咯!”
“不错……呵呵呵!”
当真?!
无忧冲到荷花池边。
“要我们救人可以……”
“但我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们的!
无忧急切地望着那两株血莲。
“我要你的眼泪来换……”
“我要他的心来换……”
我的眼泪?!他的心?!
无忧看着那两株还在那无风乱颤的血莲呆住了。
皇甫浪鹤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天地一片银白。
风,轻柔地吹拂着他的脸颊,舒服得他还想睡。
他低眼看见窝在自己怀里的小雪狐,那小雪狐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眼神有些迷离不清。
它居然还在,居然还在他怀里。
皇甫浪鹤笑了笑,抱着小雪狐站了起来。
他看那莲花池,只见那莲花池四周尽是一片狼迹。遍及莲花池四周的山石土地上全是一片漆黑,草木也全都枯萎,像是被火烤过了一般干枯,就连他那把剑也是通体变得黝黑黝黑发亮。
庭院里没有灯,自然也没有人声,看来封不时已经逃走了。
那条血蟒半截在岸边,半截在沉落在莲花池里,头顶的血窟窿的血已经凝固,看上去已是死去多时。那莲花池里的水暗红得可怕,比岸上漆黑的山石土地更让人惊窒。而那池中之水还散发着淡淡如血一般红色的烟雾,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很美,也很诡异。
那有着血一般颜色的红睡莲呢?
皇甫浪鹤惊觉那池中少了些什么,才猛然想起那些鲜艳的红色睡莲。
诺大一个莲花池除了那条已经死去的血蟒外,居然什么也没有,就连那块他曾经救小雪狐时立过的假山石也都不见了。那池中不仅看不到一株红色睡莲,就是那睡莲叶子也不见半片。看上去这个池就像原本就是一个荒辟的肮脏的水池一样,无论是谁也不会相信这暗红的池水里,原来也开满美丽的睡莲花。
那血蟒血瘤中的血果真是如此厉害吗?竟连那些花草也逃不过死亡与毁灭吗?
那么,他又是怎样逃过这场灾难的呢?
皇甫低头看怀里的小雪狐,小雪狐雪一样白的毛在月光下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泽,清亮且温暖。
他温柔地抚摩着它的头,轻轻地叹了一声。
小忧……小忧……你又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呢?你怎么也和那无忧一样傻?凭你又怎能挡得下那封不时的枪呢?
无忧被皇甫浪鹤的叹息声惊醒过来。
她抬头看皇甫浪鹤,只见他在四下打探院中的情形。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他的眼睛仍旧是一片清幽闪亮。他的唇边没有笑意,嘴紧紧抿着,透露着坚毅与沉着……
他还是那个他,又有些不似以前的那个他。但那又这样呢?他活过来了!他终于活过来了!只要他能活过来就好了……
无忧眨了眨眼睛,眼睛里有些痛。
那两株血莲并没有拿走她的眼泪,也没有拿走皇甫浪鹤的心,它们说在她的眼泪里皇甫浪鹤的心里放一个东西。她不知道它们放了些什么,它们远远地立在莲花池中央摇晃着,甚至都没靠近过她和皇甫浪鹤。但是就在它们尖利细小的声音忽然消失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好疼,非常非常的疼,疼得无法睁开眼睛,疼得连她想看一眼皇甫浪鹤也不能。
最后她只得闭着眼睛爬回皇甫浪鹤身边。
她告诉自己,睡一觉就好了,一觉醒来世界还原来的样子。皇甫浪鹤还是皇甫浪鹤,她还是一只小雪狐,这世间的风还是会很轻柔,空气还是会很清新……
瞧……一切不正是在她的预想中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吗?
无忧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裂开了嘴。
“你醒了?小忧?”
皇甫浪鹤低头问。不觉被她裂开的嘴给逗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笑吗?小忧?”
他笑问。
无忧伸长脖子蹭了蹭他的下巴,再亲了亲他的嘴角,缩回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声还在,平缓而有力,他还能的笑,他的笑依旧很温暖。只要能活过来,只要心还在,只要他还能笑……他心里装的是什么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她的眼里有什么又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贴紧皇甫浪鹤的胸口,无忧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我的大鸟……
你要好好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