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随着皇甫浪鹤又回到了皇甫庄园。
车子还没停下来,就见那秦渔凡奔了出来,口中哇啦哇啦大叫着:“好你个皇甫浪鹤!居然敢带着我的小狐狸私奔!”
皇甫浪鹤苦笑着将车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干脆不要回来了?跑到哪个山里岭里做个快活神仙去啊!”那秦渔凡哇啦大叫着奔到车前。
无忧翻了个白眼,趴在座椅不动。
皇甫浪鹤笑着说道:“小秦,你不会真的帮我看了半个月的家吧?”
“哼哼!你如果想夹带我的小狐狸私逃,我就霸占你的房子,看谁亏得多!”秦渔凡咬牙切齿,上前来捉无忧。
无忧看皇甫浪鹤,只见他自顾自的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呼——
无忧有一点生气,还有一点点的难过。
这些天来,她每次和他出去,他都会带着她。而每次下车的时候,他都先将她抱起来,然后才打开车门下车。可是今天他却看也不看她就自己下了车,这让她很生气,而且还很——难过。
“咦?你是不是发福了?”秦渔凡将无忧抱了起来。“看你这小肚子圆得——”
无忧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你要死了!放我下来!你这个酸书生!竟敢摸我的肚子!!
“可真是想死我也!”秦渔凡抱起她在她头顶猛亲一口,也不管她四爪乱蹬,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秦兄这是在和情人作久别重逢的戏吗?”雷一行笑着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小子。
无忧从秦渔凡的怀里伸出鼻子嘴巴大口地呼气,两眼到处找皇甫浪鹤。
皇甫浪鹤!救我——我快没气啦!
她看见皇甫浪鹤就在秦渔凡跟前,他看着那个秦渔凡淡淡地笑着。她呜呜了半天,他居然连眼都没眨一下。
“怎么?难不成雷兄是在嫉妒在下?”秦渔凡挑眉斜着眼问。
“不敢不敢!”雷一行笑着说。
“雷兄你就是想那也是只是白想,谁也别想打我的这小狐狸的主意!”秦渔凡有意无意地瞥了皇甫浪鹤一眼。
皇甫浪鹤淡笑着指示两个小子搬车上的东西。
秦渔凡摸了摸无忧的头说:“小狐狸,我看我们还回家去,这出来一趟,有太多人想打你的主意了,还是把你藏在书斋里放心。”
回家?!呜——不要啊!我不要回家!那是你的家又不是我的家!
无忧挣扎着想从秦渔凡的手中逃脱出来。
皇甫浪鹤!我不要跟他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呜——
无忧奋力地挣扎着,两眼死盯着已经在往庄园走的皇甫浪鹤。
只见他听见秦渔凡的话,身子顿了一下,继续朝庄园走去,边走边慢悠悠地说:“本想你给我看家辛苦了,找了几本胭脂斋的旧本小说送你,看来我只得另送他人了。”
“胭脂斋的旧本小说?!”秦渔凡几大步追上皇甫浪鹤,两眼发光地看着他。“可有那顾小姐亲笔提字的?”
“既是胭脂斋的旧本小说,怎么可能没顾小姐的粉笔呢?”皇甫浪鹤淡笑,直朝大厅走去。
秦渔凡回头看着那两个小子从车里抬下一个箱子来,两眼闪烁个不停,然后抱着无忧追上皇甫浪鹤。走到他身边摇头晃脑地漫声吟道:“天之大,知我者皇甫浪鹤也!”然后大摇大摆地率先走进大厅里。
“你不走了?”皇甫浪鹤笑问。眼不经意看了看秦渔凡怀里的小狐狸。
“我当然会走。”秦渔凡将背上的书箱子取了下来,打开书箱子想将挣扎个不停的无忧放进去。
无忧当然不肯进去了,两爪紧抓住秦渔凡的衣袖怎么也不松开。
死酸书生!臭书酸生!有本事你就扯断我的胳膊腿儿!这次怎么也不能让你把我关在箱子里去的!你——臭书生!我恨死你啦——
皇甫浪鹤——皇甫浪鹤!你的眼睛干什么去了?!你没看见有人在虐待我吗?我的爪子都要断啦!救命啊——
“你这是在打定主意又扯烂我的衣服是吧?”秦渔凡直翻白眼。“你这个小狐狸可是越来越犟了!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瞪我?感觉我像是个杀人魔头似的。”
“小秦……”皇甫浪鹤看了一眼无忧,叹了一声说:“能否……”
“君子不夺人所好!”秦渔凡打断他的话,神情有难得一见的无表情。“你可不要以为我会拿这小狐狸去换你那几本旧书!”
“你看我是这么想的吗?”皇甫浪鹤苦笑。
“我看你就是这么想的!”秦渔凡冷冷地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皮笑肉不笑的背后在打什么主意!我可看得很清楚!”
“想不到我们会为一只小狐狸……”皇甫浪鹤叹了一声说:“算了。”
他转头对那两个搬东西的小子说:“把那箱子就放在厅里,等秦先生挑完书再抬到后院去。”
他再对秦渔凡说:“书都在那箱子里,你爱要不要,随便你。”
“你只管拿走好了!本人可不是那种为了几本书就折腰的人!”秦渔凡翻着白眼不屑地说,但眼睛还是忍不住直朝那些箱子瞥去。
皇甫浪鹤笑了笑,转身朝后院走去。
呜——
皇甫浪鹤——不要走——
我不要跟秦渔凡回去啊——
无忧扭着脖子,眼看着皇甫浪鹤转过门厅走到了通往后院的石子路上。
呜——
皇甫浪鹤——不要丢下我啊!你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我只要和你在一起——皇甫浪鹤!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你不是能看懂我的心思吗?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就看我一眼就好——皇甫浪鹤——
无忧无力地垂下头。
皇甫浪鹤居然连身子都没顿一下,就那样直直地隐入了那一排紫薇花后面。
她终究只是一只小狐狸,一只无需放在心里的小狐狸。
他原本就只当她是一只小狐狸,他一直就当她是一只小狐狸而已……
“小狐狸,你怎么了?”秦渔凡忽然感觉手中的小狐狸停止了挣扎,小小的身子像忽然被某种东西抽去了灵魂,皮耷耷地垂了下去。他托起它来看,只见它两眼低垂,无神又有着沉沉的悲伤。
“小狐狸?!”秦渔凡有些慌了。不会是自己太过于用力,将它给掐断了气了吧?
无忧一动不动,全身的虚脱加上胸口郁涨,让无心再理任何人。
“小狐狸……”秦渔凡将它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只见那小狐狸忽地睁大眼睛,然后一跃而起,飞身跳过那门槛朝后院奔去。
秦渔凡愕然地看着无忧消失的方向愣了几秒,也追了过去。
皇甫浪鹤!我不要离开你!我说过不会离开你的!我要和你在一起——
无忧一路狂奔。
终于,她看见皇甫浪鹤。他没有再走,而是立在那荷花池旁的小桥上看着一对戏水的鸭子出神。
呜——
皇甫浪鹤!我是无忧啊!你不是能看懂我说的话吗?你只要看着我就好!看着我……就一眼!我要告诉你我是无忧,我是雪狐精无忧啊——
无忧气喘吁吁地奔到皇甫浪鹤脚前,皇甫浪鹤还在看那对戏水的鸭子。她抬头看他,他那黝黑的眸子微微眯着,似在看那对鸭子,又似在看清澈池水。他看得很入神,就连无忧很大声的气喘声都没有惊动到他。
呜——
无忧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她在他眼里也许就像那两只鸭子一样吧,只是闲来时看看、逗逗的小玩物吧。
她以为她是不同的,她以为她对他来说是不同……原来都一样。
那么,无忧呢?无忧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他心里是否会想起云雾山,想起无天崖,想起望月洞,想起无忧谷,想起——无忧?
也许偶尔他也会想起吧,就像想起曾经的一个梦一样,笑一笑,叹一叹,然后放在一边。这就是无忧的痕迹,这就是那个雪狐精无忧在他心里的痕迹。
而现在的她,一只小狐狸……想来过一阵子后,只怕连痕迹也没有了吧?
“小狐狸——”
秦渔凡追了过来。他的唤声惊醒了皇甫浪鹤,他看了看跑得气喘吁吁地秦渔凡,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脚下。
看着脚下的小狐狸,皇甫浪鹤不觉怔住了。
为什么会感到心疼?
皇甫浪鹤皱起眉。看着这小狐狸黑黝黝的眼,他居然感到了胸口传来一阵疼痛。他弯腰抱起它,只见它伸长脖子,用它柔软的额头在他下巴蹭了蹭,轻轻地叹了一声趴进他的肩窝里。
皇甫浪鹤呆了。
无忧!
他脑子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和那个名字有关的笑靥。
“小狐狸——呼……呼……”秦渔凡直喘气。
无忧更深窝进皇甫浪鹤脖子里。
皇甫浪鹤轻轻叹息一声,抬头看秦渔凡。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秦渔凡皱眉看着皇甫浪鹤。“不管这小狐狸和你是多么亲近,但要我将它送给你,想都别想!”
“小秦……”皇甫浪鹤叹气。
秦渔凡不再看他,伸手抱无忧。
无忧这次没有抓住皇甫浪鹤的衣襟不放,而是任由秦渔凡将她抱了过去。
她看皇甫浪鹤,而他却看向天边。
他终究是没看出她的心思,她终究是没看懂她要说的话,他终究是——只把她当作了一只小狐狸……而她,终究也只能随秦渔凡回到那个堆满情情爱爱小说的小院子里去了。
她又要多久才能见到他呢?她还会见到他吗?再见到他会怎样呢?她——又会怎样呢?会不会更不舍,会不会更伤心?
伤心?
她眨了眨眼睛。
她的眼睛好不舒服,好像蒙上了一层雾,一层一层地堆积,堆得比那无天崖里的雾还浓,浓得她已经看不清面前的皇甫浪鹤。
她得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应该就会舒服一些了。
“这、这、这是什么?!”
她听见秦渔凡的惊叫声。
不要吵好不好?她真的好难过。她的眼睛不舒服,脑袋也不舒服,胸口也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
“你你你这小狐狸到底是怎么了?!”那秦渔凡继续在叫嚷着,声音里出除了惊讶,还有慌乱。
说了不要吵啦!让我睡上一觉……睡着了应该就会好一些了。
“皇甫浪鹤……你、你快来看……”那秦渔凡结结巴巴地叫皇甫浪鹤。
“小忧?!”
她听见皇甫浪鹤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居然有丝颤抖。
“小忧……”
她又听见皇甫浪鹤在叫她,然后感觉被另一双手抱了过去,有人在擦弄她的眼睛。
“它它它居然会流泪!”
她又听见那秦渔凡在结巴着说。
流泪?!谁流泪了?
“小忧……小忧……”
她听见皇甫浪鹤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不叫小忧,我叫无忧……我是那云雾山里的雪狐精无忧……不要叫我小忧……我不要做你眼里的小狐狸……
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