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不支持,使郭子明忧心忡忡,他看着家里这么多人,全靠他的父亲那点工资来维系,真是有些见襟捉肘了,自己自从丢掉工作,现在工资也没有了,自己是长子,应该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可是自己除了做一些农活,就真的无所事事。但做农活也只能维持基本的生活,自己手里紧巴巴的,做什么都不顺畅,孩子没有人带,看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出去了,也许,自己一个人出去,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自己一个人出去,遇有难处,还有退路,而且随时可以回来。两张肩膀养一张口,也就没有什么负担,万一找不到事情回来就是。如果两个人去了,遇到难处,就麻烦多了,而且还没有退路,自己饿肚子不要紧,总不能让兰花也跟着饿肚子吧?况且,自己先去了找到了事情,可以先安顿了下来,再帮兰花找到工作把她接过去不好吗?郭子明这样一想,心里便开朗多了。
“兰花,你就先到家里把人带好,我先去安顿好再接你过去,你看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嘛?总不能把孩子丢下不管啊!”
郭子明听了这话,再没有做声,放下碗便去提水洗澡。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他都习惯洗冷水澡。
“帮我找一下衣服,我洗澡去了。”
他对兰花说。
“衣服全部收在床上。”
这时,她们的孩子醒了,在摇篮里大哭,她便放下碗去抱孩子。她见孩子刚醒,还在哇哇的哭,她便从摇篮里把孩子抱出来,嘴里一面哼着儿歌,一面解开上衣扣子,把naitou塞进孩子口里。
屋里灯光昏昏沉沉的,只有十五瓦的灯泡。而且,屋里很热。而外面非常热闹:孩子们在地坪里奔跑、相互追逐,嬉戏;大人们坐在一起在唠嗑、聊天。她听到郭明武的老婆又在说谁的坏话:
“你们不知道吧?大树坪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跟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那女孩死活要跟那老头结婚,她父母打她,她就要跳河,老头也闹着要和他老婆离婚,搞得儿子、女儿都不认自己的父亲了。”
“这世道啊,也不知是什么世道?什么怪事都有。”
郭子明的母亲摇着大蒲扇,感慨万千地说。
“亏那个老头子也做得出来,那女孩子比他孙女儿还小呢,也去动那样的念头,不遭天雷打才怪!”
郭徵海的母亲“叭”地打掉脸上的一只蚊子,气愤地说。
“你们还别说,还有父亲跟自己女儿的呢!前几天,我看到一篇报道说,一个父亲跟了自己的女儿,把女儿的肚子搞大了,他怕被他老婆知道了,便把自己的女儿给杀了!”
郭建斌的父亲闭着眼,仿佛在睡梦中似地说。
“美华,进来,不要到塘边上去玩,掉到塘里不是好玩的!”
郭美华的母亲看到郭美华她们在塘边上追、跑,便大声喊道。这时,河对面的公路上响起了鞭炮声,而且断断续续,一直向这边走来。
“只怕是‘上大堂’死了?”
郭明武的婆娘说。
“死了?没有救活吗?不是当时就抬到卫生院去了吗?”
郭徵海的母亲说。
“你想啊,喝了大半瓶甲胺磷,还能救活吗?这还不是她造的孽!人家有钱的时候,就怕他不去,没钱的时候,就把别人一脚踢开,这女人也太狼毒了!”
郭明武的婆娘眼睛看着郭徵海的家。其实,大家都明白,她说的是宋立清的女人。
那天晚上,‘上大堂’估计宋立清没有回来,他便来到女人的窗子边,见她的女儿也睡了,便轻声柔和地喊道:
“辉辉,你开门,是我。”
女人的名字叫刘辉。女人听听女儿均称的鼾声,知道女儿睡着了。又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此时万籁倶寂,只有青蛙的咕咕声在此起彼落。郭徵海他们一家早已进入梦乡。女人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此时,‘上大堂’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想,他期待的美好时光就要到了!当刘辉轻轻地将门打开走了出来,他激动地一把抱住她温软柔韧的身躯,推着她就往柴屋里走。当他们来到以前成就好梦的柴屋里,‘上大堂’就平迫不及待地去解刘辉的裤子。这时,刘辉一把将他推开,将手伸到他面前:
“拿来。”
这时,‘上大堂’知道刘辉是问自己要钱,便难为情地说:
“我今天没有带钱,等下次吧。”
女人一把将他推出柴房门:
“那等你下次有了钱再来吧!”
说着,她自己也走出了柴房门,笔直向自己房间里走去。这时,‘上大堂’气急地不行,便一把抱住刘辉。刘辉厉声对他说:
“你给我放手,要不我就喊人了!”
此时,‘上大堂’被她唬住了,极不情愿地放了手。女人上到床上就睡了,可‘上大堂’还在窗户边哀求她。女人再次威胁道:
“你再不走我真的喊人了!”
恰在这时,宋娅琳醒了,就问妈妈:
“妈,外面是谁啊?”
女人说:
“是一个无赖。我们睡吧,不要理他。”
并对外面的‘上大堂’说:
“你还要到这里耍无赖,等会别怪我不客气!”
很久,外面没有了一点动静。刘辉以为‘上大堂’走了,便安心地睡着了。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刘辉在睡意朦胧中,突然觉得有人在脱她的裤子。刘辉猛然醒来,一把将那人推开,随手打亮了床头开关,这时,刘辉发现‘上大堂’已经到了她床上。她顿时便大喊起来:
“来人啊,抓贼啊,我家进来了贼啊!”
此时,正值郭徵海的堂二哥起来上厕所,听到刘辉喊抓贼,便即刻冲到了刘辉的房间,把‘上大堂’逮过正着。而且,郭徵海的堂二哥又正是二十多岁的人,血气方刚。抓住‘上大堂’就打,而且,这时候,郭徵海的堂大哥也惊醒了,听到刘辉喊抓贼,爬起来就往刘辉房间里跑,于是,郭徵海的两个堂兄弟把‘上大堂’打了一个半死,打的鼻青脸肿,打过之后,他们要他写了一张五百块钱的欠条,欠条的内容是,说他偷了宋立清家的缝纫机。如果他不写,就把他送公安处理。‘上大堂’没有办法只好如实写了。回到家里,他怕别人来要债,而且,他想到他和刘辉往日的情谊就这么断了,他今后还怎么活啊?而且他还认为,今天的过失不是刘辉的,是自己的,是自己太莽撞了,他认为,刘辉是爱自己的,如果自己听她的话,不这样莽撞,或许,我们还有再相好的一天!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于是,他想到了死,他想,他要用死来证明他对她的爱!于是,他便喝下了那瓶放在床底下的甲胺磷。
不一会,在明朗的月色中,前面的公路上,走来一行人,有四个人抬着一个用白布盖着的人。于是,大家都站了起来,准备向‘上大堂’家里走去。特别是小孩子,行动更积极。但郭老师的老婆,喊住准备跑去看热闹的郭美华。
“你给我回来!一个少年亡,大人都怕占了晦气,你急急忙忙跑什么?”
于是,郭美华只好很不情愿地站住。她看到李媚、郭东,洋洋他们都在向‘上大堂’家里跑去,她也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上大堂’家里看看。
‘上大堂’家里灯火通明。堂屋里、阶矶上,都挂着百瓦的灯泡,照的屋里如同白昼。帮忙的在屋里进进出出,‘上大堂’的尸体就摆在堂屋里的地下的一床烂竹簟上面,身上盖着白布。只有‘上大堂’七十多岁的老母坐在它身边一声儿、一声肉的恸哭。洋洋、李媚、郭东,三个小孩子看到老人伤心恸哭,鼻子酸酸的,由不得也跟着伤感流泪起来。
“儿啊,你死得好冤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傻啊,娘为你的死感到不值啊!你死了把娘一个人丢在这世上,我今后指望哪个去啊?”
其实,老人家有很多心里话是不便在这里说的。只能让它默默地烂在肚子里:她恨自己小时候对他的溺爱。因为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生怕冻了他,饿了他,也怕劳累了他,他需要什么,只要能够办到的,她都千方百计要帮他办到,就是他要天上的星星,只要能够摘得着,哪怕经历千辛万苦,她也会去帮他摘下来的!他不想做事,就是他的父亲说他骂他,她都要护着他。以至于做什么事都由着他的性子,他说要往东,绝对不会强迫他往西,以为自己能指望他传宗接代,养老送终,不想如今变成白发人送黑发人!
“儿啊,是为娘的害了你啊。你还不清楚这个社会的险恶,她一个城里女人,你以为她会真的爱上你啊?你一无权,二无势,她凭什么喜欢你啊,还不是想图你手里的钱?你怎么这样看不清自己啊!”
老人家一面哭,一面在心里诉说。她恨不得为他去死,换回他的生命,让他成新做人,但她明白,那也是枉然啊,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但她已是肝肠寸断!她的男人木然地坐在为他自己准备的棺木旁,现在只能给儿子用了!他的心里一样的悲苦着!似乎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队上没有为他举行追悼会,因为他只是一个枉死的少年亡,按地方风俗,没有成婚,没有后人的死者,都数少年亡,不会为他开追悼会,也不会让他葬在祖山里面。这个生命就这样默默无闻地走了!。但上山的那天,出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当队上的壮劳力在葬‘上大堂’的时候,郭徵海的母亲急匆匆地跑到山里来喊人:
“不好了,你们快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