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的人凑钱给董春愚买了几根棺材料,给她临时钉了一副薄薄父母的棺材,并且用墨水将其涂黑了。由于她是属于不正常的死亡,很多人都怕粘上晦气,晚上来的人很少。给郭象山的儿子打电话也打不通,后来,郭强通知了郭徵海,郭徵海打发他的父母给郭象山送来了五百块钱的礼金。但到第三天都没郭象山的儿子回来,郭强和郭刚他们商量着,只好将董春愚冷冷清清地送上了山。一路上,只有孙子郭合华披麻戴孝,紧咬着牙跟在棺木的后面。奶奶下葬后,郭合华便消失了。然而,过了三天,香山乡政府就出事了,那个指挥人抬了郭象山家里棺材的胖干部被人捅死了,身上捅了八刀!但凶手也被当场抓住了,最后确定他竟是郭象山的孙子郭合华!他当即就送到了县公安局,由于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切,不久他就被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了死刑!郭合华死活,尽管有人在议论,他不够判死刑的条件,但郭象山家里就剩下他一个孤老头,谁为郭合华去申诉?
日子仍在飞一样的流逝,孔家村的人们照样在起早贪黑地劳作,孔家村前面的小河照样在奔流不息,日夜发出哗哗啦啦的声响。每天,郭象山耷拉着头,拄着一条拐杖有气无力地坐在自家的堂屋前面打盹。他的眼前不断出现董春愚驼背的身影或孙子拿着砍刀向外面奔跑的身影。孙子那么瘦弱,脸色那么苍白。董春愚与孙子的身影不断在眼前交替。但当他睁开眼睛仔细地观察,眼前便什么都没有。他想自己的儿子和媳妇,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母亲过世,自己的儿子也死了,他们都没有回来呢?媳妇近来怎么连电话都没有一个?唉,家啊,现在还像一个家吗?这时,郭刚的老婆吴小蜜,一个高大的女人,给郭象山送来了一把莴笋。
“二叔,给你,你一个人也没有什么菜吃。”说着,她便将菜放在郭象山的脚边转身就走了。郭象山提着菜放到了灶下,又走了出来,仍然坐在堂屋里打盹。而且,仍然在想他的儿子媳妇。
郭一中整天在酒店里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地过了有段时间,把两万块钱花了一个精光,酒店的服务员看他欠了好几个晚上的房租,准备赶他出来。这时,从长沙来的一个朋友也住到了这家酒店。郭一中便敲响了他的房间。过了一会,那位长沙来的朋友听到是他的声音,便打开门。当他进了房间,剃着光头、一脸横肉的刘老大立即把门又关上,满脸堆笑地对郭一中说:
“兄弟,我正准备去找你呢。说吧,有什么难处需要我帮忙的?”
郭一中进了坐在沙发上,看到刘老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到了嘴边上的话又咽了回去。但刘老大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
“没事,她是我的老相好,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说就是。”郭一中想了想,便问:
“兄弟这一次过来是从前的老生意?”
刘老大打开门看了看走廊上,很小声地对他说:
“对,上一次多亏你的帮忙搭线。这一次你又要帮我出山。我看不如我们合伙做?”
郭一中为难地说:
“我没有本钱。”
刘老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算我的。只要货好,有多少我要多少。”说完,他打开箱子拿出一沓钱来给了郭一中:
“你先拿着这些钱,这就算是上一次你帮我的劳务费,今后你就到这里帮我负责进货,我就到内地负责销售,我们今后建一条秘密通道,你首先把货搞到,我会打电话告诉你怎么走这条路。尽管你深圳有后台,但也要千万小心,不要露了马脚,那是要杀头的。”郭一中想了想说:
“既然我们合作,就要有一帮人,而且,手里必须有这个。”他做了一个枪的手势。刘老大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皮箱,打开皮箱底层的夹层,拿出一把五四式手枪给郭一中:
“这枪是正宗的国产五四式手枪,我买了好几支,在这个道上走,这个是少不了的。但不是万不得已,你千万别用。”郭一中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她把自己的头缩到了被子里。
“这个你放心,我会谨慎的。明天我去给你联系货源,你先带一些回去,今后我会源源不断地给你把货送过来。”于是刘老大高兴地对郭一中说:
“走今天晚上我请客,你喊几个可靠的弟兄们一起到卡拉ok厅放松放松。”于是,郭一中高兴地出去了。
晚上,下了一场大雨,雨丝仍在一个劲地飘着,天上灰蒙蒙的,云低低地压在城市的上空。闪烁的霓虹灯的晶体管上,有雨珠在徘徊流动。路灯昏昏迷迷地照在湿漉漉的地上。行人撑着雨伞在街道上匆匆忙忙地奔走。刘老大把今天的聚会安排在“黑蝴蝶”卡拉ok厅。郭一中阻止刘老大说:
“我们还是选择别的地方吧?那里可是深圳公安局长郭子明的妹妹开的啊。”但刘老大拍了拍郭一中的肩膀:
“没事,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歌厅里人头攒动,所有人随着音乐的节奏在左右摇摆。喇叭里发出的震撼的声音仿佛要将这栋楼房揪倒。有女歌手在台上声情并茂地唱着各种流行歌曲,歌声绵绵缱绻;
刘老大带着他的情妇和郭一中来到一个包厢。不一会,刘老大和郭一中的手机响过不停,他们不断地拿起接着:
“对,黑玫瑰,十号包厢。”接着便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有刘老大不认识的,也有郭一中不认识的,他们就相互介绍给对方,并且又互相敬酒。服务员给他们送来了很多啤酒和各种拼盘。他们把卡拉ok的声音开得老大,选了歌的拿起话筒大声的吼叫。大多都穿得花里胡哨,有的瘦得皮包骨,而且,过一会后无顾忌地从身上掏出一小包白粉打开,将白粉倒到一张白锡纸上,再用打火机在白锡纸下面烧,白粉便冒出一股白烟,吸毒者便张开口做呼吸状,将白烟深深地吸了进去,吸了之后便表现得那样飘飘然,仿佛如入仙境。里面有三、四个人如法炮制,刘老大拿起了其中一个瘾君子的白粉看了看颜色:
“兄弟,你的白粉里面是参了面粉的。很不纯。这是别人在赚你的黑心钱啊!今后大家如果都买我的,我包大家吸到最纯净的白粉。”大家都高兴地点头。其中一个高瘦个子附和着说:
“其实我知道他们赚黑心钱,但我们也没有办法啊,主要是货源紧缺。”当大家都在议论白粉的时候,郭一中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五百块钱来递给刘老大说:
“老大,今天是你老婆的生日,我呢也没有做准备,这里一点小小的意思,聊表我对嫂子的敬意。”刘老大和那花枝招展的女人心领神会地假意推却着郭一中的礼金,但终于接了:
“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给她做生啊。”这时大家看了郭一中给刘老大礼金,大家不管是新朋友还是旧朋友,少不了都掏出钱来给刘老大老婆祝寿。有五百的,有三百的,也有两百的,不一会,刘老大就接了一千多块钱的礼金。其实,他请客也不过花了两、三百块钱。他在心里想,赚钱原来也这么容易啊。后来,等所有的人走后,刘老大把郭一中的钱还给了他,并且拍着他的肩膀说:
“你的头脑真不简单,真的让我服了。”
郭一中不无自豪地说:
“这些都是小儿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于是,刘老大又把话题转到了白粉进货的渠道上,有些担忧地说:
“现在风声非常紧,边防武警对毒品查得非常严,我们有几条线都断了,抓进去了好几个人,幸亏都是一些非常讲义气的朋友,没有供出其他人,我们也在想办法营救他们,礼是送了一些,而且,都是托关系送的,我们都不敢出面。看守所的警察里面有我们的铁哥们,他们现在在里面过得还是很不错,有几个已经放出来了,但还有一些仍然关在里面。我们可再不能出问题了啊。”
郭一中给刘老大倒了一杯啤酒,并举起杯来对刘老大说:“大哥,喝一杯。”刘老大便和郭一中碰了杯,两个人便仰脖一干二净,同时,郭一中胸有成竹地对刘老大说:
“大哥你放心吧,我们这条线是非常有势力的,而且部队当官的有股份在里面呢,我们运货都是军车,武警敢查吗?每一趟货过来就是好几千克,甚至上万克,从来没有失过手。”刘老大听了,对郭一中更是刮目相看。并竖起大拇指对郭一中说:
“一哥,我们也算是缘分走到一起,来,我敬你一杯。在深圳能够混到一哥这样的地步算是人中豪杰了,佩服佩服!今后兄弟我就仰仗一哥了。”
郭一中跟刘老大碰杯之后一饮而尽,拍着胸部说:
“大哥你放心,在深圳这块地盘上,有我郭一中在,翻不了船。你也知道,深圳公安局局长是我兄弟,有他这棵大树罩着,有谁敢来动我?你要知道,深圳市公安局局长就相当于一个公安厅厅长,权力可大了。我有这样的大树罩着,你说,好不好乘凉?”
刘老大脑袋鸡琢米似地点着: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郭一中喝到高兴处,马上又拿起话筒大吼了一曲《黄土高坡》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
祖祖辈辈留下我
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
还有身边这条黄河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日头从坡上走过
照着我的窑洞
晒着我的胳臂
还有我的牛跟着我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日头从坡上走过
照着我的窑洞
晒着我的胳臂
还有我的牛跟着我
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
祖祖辈辈留下我
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
还有身边这条黄河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四季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四季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都是我的歌我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