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学的时候就啥都不懂,所以连开学典礼都不会翘掉,大伙都乖乖地去听那传说中四年只会出现一次的领导训话,我们都在背后称那位传说中的领导为“四年一露”。在大学里头,老师的等级高低很容易分别,他们的出现次数就代表了等级,出现得越少就代表级别越高。能让我们见到的老师那是低级别的,高级点的是要预约才能见到,而这个四年才见一次的家伙绝对是高等货。
记得那天他在台上操着不大纯正的普通话说:“你们要始终鱼(如)一,保期(持)火夜(热),延续激情。”因为用了麦克风,每句话的末字还有回音,四年一露的高境界普通话在教学楼底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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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台下窃笑,四年一露看到我们的笑容,倍受鼓舞,言辞更加激昂,又爆出一句:“我们需要进步,不能平用(庸),不能守菊(株)待套(兔)。”
因为语气激昂,那回音更明显了。
步……用……套……
我们忍不住了,笑声一片,到场的老师和来宾对学生热烈的气氛感到很满意纷纷鼓掌,于是又掀起一片掌声。
台上那位四年一露更得意了,理了理额前的头发,顿了一下鼓足中气向我们喊道:“我们要坚持马克思菊(主)义中国fuck(化),把佛(科)学带到生佛(活)你(里),这样成功还远吗?”
这次的回音更大了,估计整个学校甚至隔壁几间兄弟学校都能听得见。
Fuck……你……吗……
台下一阵沉默,接着是一片无比热烈的掌声,前排的领导来宾纷纷起立,一边鼓掌一边说:“说得太好了,说得太好了。”
四年一露也很高兴,听到赞赏也忙着回应:“多泄(谢),多泄(谢)。”
就这样我们的大学生涯就在四年一露的***、不用套、fuck你吗等经典教导声中开始了。
早在我们高中的时候,老师为了引诱我们好好学习,就经常给我们描述大学的生活多么多么美好,我们当时还没成年,也还是容易受骗的年龄,就信以为真。到了成年之后,虽然懂得了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这个道理,但是也没想到是差个这么远。由于种种原因,我接受珠江水熏陶的日子没能去到第四年,在第三年过去后没多久我就决定退学。这应该算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重大的决定,我很羡慕那些很潇洒地可以说走就走的人,然而我不是那种拉风的男人,我拖了三年才做出这个决定,而我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甚至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爸妈。因为我觉得这是个丢人的事情,在我父母的眼里读不好书就代表没出息,我不愿意去自首承认自己是一个没出息的人,更不敢去毁灭一群人的期许和貌似美好的一种局面。
记得我当天知道考上本科之后,拿完通知书还没回到家隔着个几十米就能听到家里面那些三姑六婆的声音,回去一看更是不得了,这阵仗我活了个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几十平方的小屋子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人,有些面孔我之前甚至见都没见过,很多我不知道的什么叔什么伯之类的这时候全都冒出来了,我爸妈则是满脸的笑容,而且一直保持,我都害怕这样下去让们会不会肌肉抽筋。
就在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是好的时候,一个秃头的阿叔抓住我的手,具体是什么叔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他深情地对我说:“小明啊,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就知道你是有出息的。好啊,考上了大学,以后要好好照顾父母,有出息了也不要忘记亲人啊。”
我其实十分好奇那位阿叔是怎么看着我长大然后又让我没看见他的存在,当时我很想问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我是对不起他的,因为我到最终还是忘记了他叫什么叔。
然后我的手轮流着被一群人抓过来又抓过去,说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不过他们似乎觉得这样很有意义,一点也没有要敷衍了事的感觉,我也就由着他们抓来抓去。然而我却始终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什么大事,而且可以让他们如此兴奋。
幸运的是在那一天之后我们家又恢复了平静,那些素未谋面的叔伯在匆匆一露之后继续着另一阶段的不谋不合。
而如今每当我想打电话给父母我就会想起那个保持着的笑容和那天塞满人的屋子,想到这个,我之前的所有勇气都会荡然无存,我想这也是我不能成为一个潇洒男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