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驾到。”一个太监唱道。
薛后进了殿,额前垂下金凰含珠左右摇荡,高髻入云,十二支金钗对插成扇,艳丽姿容已略有衰色,松弛的眉眼透出逼人的凌厉。
她褪下肩头披着的紫金貂毛大氅被两名太监恭恭敬敬接着,露出内里的一袭红色霞锦攒金线凤尾裙,满缀珠玉流苏,裙摆逶迤绮丽,耀人眼目。
殿内的素装妃嫔与薛后一比,俨然一群被脱了毛的山鸡。
玉卿暗暗冷笑:难怪景帝贵为一国之君,却偏与**欢好。薛后艳丽,景帝不愿看薛氏一家独大,便不能再宠她。后宫众嫔妃则整日是乏味的素颜素颜。
众人起身俯身行礼,玉卿亦深深俯首,薛后徐徐走过,明黄色的绣鞋,隐隐从裙裾下显露出来。
明黄镶满东珠的绣鞋上,赫然一尾四爪金龙出现在帛履上,那桀骜怒视芸芸众生的金龙,一对黑白分明的龙眼惊得玉卿胸口一窒。
心道:明黄色是大颐帝王的专属,皇后服仪可用红、绛红、霞红却不能用明黄。而四爪金龙,只有皇帝才配用,皇子亲王只能用三足龙纹。
薛后啊薛后,莫非你想自己称帝?还是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假装自己有称帝野心,实际上却帮儿子谋位?玉卿太阳穴突突跳得极快,此时此地,方知自己轻敌。
“皇后娘娘,赵嫔即将临盆不便前来,特此告假。”一身浅杏宫装的赵贤妃忐忑道,她低着头,窄瘦的肩膀隐隐僵着。
赵贤妃与赵嫔为表姐妹,贤妃先入宫,而后向景帝引荐了赵嫔。一双姐妹花曾宠冠后宫,被人暗喻为汉朝后宫的赵飞燕与赵合德。
薛皇后面无波澜,微不可闻地冷听一声,阶下嫔妃无不噤声相觑,不敢抬头察看。
兴平长公主偷偷窥视薛后,不得不出来打圆场,笑道:“算起来赵嫔也确实该休养了,既然身子不便,皇嫂一向宽容大度,也别与她计较吧。”
薛后抬眸睨视玉阶下方屏息瞩目的众人,闻得长公主奉迎,那零星的怒意稍瞬即逝。
她欣然一笑,拉着兴平长公主从容开口:“本宫早就吩咐她不用过来,她偏不放心,如今巴巴派宫人来奏禀一番,好像有多么不放心长公主行事似的。”言下之意,分明责备长公主失职。
兴平长公主尴尬地垂首,似对薛后的暗讽不以为意,两人各怀心思,却各自唇角带笑。
却被玉卿瞧见,长公主素手狠狠攥着座椅,那蔻丹指甲猛得折断,顿时鲜血淋淋,长公主把断指甲往广袖中一藏,面色无波。十指连心,那痛该是如何钻心?
而兴平长公主却不以为意地笑着,玉卿暗沉一息,目光流露几分赞许。
薛后开始向众人训诫后宫嫔妃应遵循礼法、以德为先、以孝为重、以忠为大,又诵读女则、女戒。云云。众女眷频频颔首,听得极仔细。
惟独丰妩觉得无聊之极,低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兀自打起瞌睡来。
梦中的她蹭在毓哥哥怀中撒娇,俊美的毓哥哥抿嘴扬眉,双眼蕴含宠溺笑意,垂眸低望时竟似要亲她般慢慢贴近,他迫人的炽烈气息令丰妩心神慌乱……
忽然,肩膀被人狠狠一捏,正要发火,却听身后玉卿小声道:“皇后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