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丰妩坐在书案前急急挥毫,几行清丽行书翩然呈现于信笺上。玉卿存着心思戏弄她,猫一样蹑手蹑脚走过去:“小女子春心动也。”没有外人时,两人便不那么拘泥于身份。
丰妩俏脸儿刷得白了,捂着信,不慎打翻砚台,撒了一地墨,尴尬地笑笑:“卿卿,你都成精了。本宫做什么都瞒不过你。”
碧纱窗透出了朦胧日华,映在丰妩清婉可人的脸上,分明有几丝闪躲。
玉卿细细审视眼前的丰妩:丰妩果真不是会撒谎的人。这信里恐怕并不是什么情信,而是宫里最近的动向吧?
玉卿笑意更浓:“公主,这信也写了,可是如何送得出去呢?”
丰妩犯了难,良久无策。
忽而脑中浮现绯墨的身影,玉卿笑道:“奴婢帮公主送信,如何?”
丰妩大惊:“宫中守卫森严,私传信件可逃不过父皇母后的眼睛!”与宫外私通信件的厉害,已经不少嫔妃因此丧命。她可不想惹母后生气。
也不知玉卿用了何种方法,几次都在羽林郎的眼皮底下将丰妩的信带出宫去。
丰妩喜不自胜,对玉卿愈发依赖,因按捺不住好奇,问:“卿卿用了什么法子,才避开了守宫侍卫,连羽林郎也没能发觉?”
玉卿一脸神秘,明眸微睐如弯月,露出少女般促狭神气:“可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她不会告诉丰妩,自己找绯墨帮的忙。
却说玉卿前几日借着采选脂粉的机会,跟着内官们出了宫,却恰好遇上了绯墨。两人嬉皮笑脸调侃一番,绯墨才提到几日要入宫刺探宫内情形。
玉卿急着送信,好不容易等了绯墨来,苦口婆心劝他半晌,并向他许诺这次能了解到不少宫中的机要秘辛,绯墨那厮才答应带她出宫。一切都非常顺利。
只是,每次把信交到丰毓手中时,他瞧她的目光实在古怪。丰毓那双深湛湛的眸子,似在瞧她,又像是在盯着另一个人。
“如此。”丰妩点了点头,眸中满是探究。毕竟是小女儿心思,一见那人的亲笔回复,丰妩心中如饮饴蜜,任何疑问都抛之脑后。
看着丰妩如痴如醉地模样,初绽的一丝笑容僵在玉卿颊边。
她私拆过丰毓的回执,写得中规中矩,哪有一分一毫的柔情蜜意?丰妩乃是金枝玉叶天家女,为何偏偏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
这尘世中竟真有情孽至此,教人永沦痴妄。恍惚间,裴然的模糊面容似在玉卿眼前晃过,或又变成丰曦的眉眼,丰曦的邪魅笑容。
若有朝一日丰妩发觉她的毓哥哥不过是虚情假意……玉卿欲开口,终究心有不忍,只得缄默不语。
不禁幽叹:是否世间女子都是如此?一旦情根深种,就撤下所有心防,将最柔弱的部分袒露无疑。
月逢十五,是颐朝皇后对后宫女眷进行训诫的日子。四妃九嫔以及永安、余姚、临光三位公主悉数来到凤仪宫受训。
晌午,丰妩早早就开始梳妆打扮,一身堇色衣裙缀翠镶羽,潋珠摇翠,逶迤及地。
“如何?”丰妩舒展双臂,轻巧地转个圈儿。
“公主自然是美极。”玉卿眯眼笑着。
薛后厌恶后宫嫔妃浓妆艳抹,所以三宫六院皆是清淡淡的素色宫装,惟独公主们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