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曦喉中艰涩,狠厉道:“我真想挖出你的心,看看它到底什么颜色!”
玉卿嘴角一扯,冷笑着没有说话。脱去一身坚硬外壳,谁也不是真的冷硬如铁。
只是,在亲眼目睹阿爹被切成两半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心了。
行刑的侩子手私下收了薛相的好处,那一刀故意切得靠下,人的五脏六腑都在上半身,所以不会立刻咽气,只会活活疼死。
阿爹仅剩一半的身子痉挛着到处爬,到处爬……无处可逃,逃到哪里都是死……
直到断气的那一刻,阿爹连哼都没哼一声,在地上留下十个血红血红的大字:冤!收敛尸身的时候,才知道他满嘴的牙都咬断了。
他为大颐朝打了一辈子的仗啊,娘亲生皓之的时候难产而死,他也没回来看一眼。
纳兰氏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被拉到刑场上,一个个斩首……
她就站在人群里看着,生离死别,骨肉永诀,哭得昏死过去。
到处都是血,连天都是血红血红的啊,醒着,睡着,睁开眼,闭上眼,全是血淋淋的噩梦。
若不是对景帝的恨意在支撑着她,只怕她早已了却了残生,化作幽魂一缕。
玉卿无声地大笑,几分癫狂,几分清醒,苍白透青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跌落。
丰曦见她神色悲戚惨淡,喉咙滑动,欲拭去她的泪,抬起手,又放下,倏然背过身去,静静道:“卿卿,我不会可怜你,更不会施舍你什么。那对你是种侮辱。你心里已有魔障,若跨不过去,早晚会被逼得发狂。你的命,该由你自己来背负。未来变幻莫测,人间正道沧桑。
“你若是凤,终将会清鸣岐山;你若是龙,必能得返仙渊。但仅凭恨意与执念,此生必定无法乘龙跨凤。你如此聪颖,早晚会看透。
“你若想随公主进宫就依你,只是我会多留你一晚,因为你得替绯墨做点事情。”
说罢,他侧过脸来,容颜如雪,目光清寂,就这么望了她一会,然后敞开殿门,立在玉阶前与丰妩说了一番话,竟让她带着那些美人们离去了。
执念,魔障……玉卿细细咀嚼,须臾,忽又哈哈笑起来,水眸满是讥讽。
因果报应,天理循环,可惜老天早就瞎了眼——既然如此,就该有人来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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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玉卿倏然滑坐在地上,白狐裘滑落肩头,仅剩里面单薄的白缎薄裙,赤裸着足,白皙纤瘦的小腿也露在外面。殿外只剩下静谧的夜。
寒冬的风,干冷干冷的,一直灌得胸怀里像揣了一袋子冰。
泪痕犹在脸颊上,晚风寒烈,吹到脸上刀割似的生疼。她仰头望着墨紫的天,仿佛一汪无底的幽冥黄泉,直叫人活活溺毙其中。
零星的璀璨星子,竟像心头上刺出的针孔,看不出伤痕,疼得喘不过气来。
那人与她并立于星空下,却像是前世的事。她连在梦里也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