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跨出门,头顶苍穹满缀星斗,他久久仰望天际,折下老树枯枝,在地上画着古老神秘的图文。
玉卿提着兰琼灯,心窍里开出千万朵山茶花,每朵都萦绕着、紧拥着,唯恐那人羽化登仙而去。
她将灯放在地上,柔暖光晕淡淡散落在地,照亮一地漆黑。裴然仍昂着头,她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天幕如海,玄机亦如海,旷古至今无人能参透。
蓦地,裴然手执枯枝急速演算着,好像一慢下来就会前功尽弃,越写越快,越写越急,腐朽的枯枝“嘎巴”一声折断。他缓缓转身,灼灼双目紧盯着玉卿,欲言又止。
玉卿被莫名的慌乱攫住,心中惴惴难安,裴然纤长的指尖摸索着她的额,眸光柔如一涓春月。
风过,他微叹:“或许你以后会怨我……我不该自作主张,不该……被蒙蔽了心知。卿卿,永远也别让他们找到你,可好?”
他一字一句都说的深沉,玉卿虽懵懂不解,凉意却漫过心神,问道:“先生是因为我点痣而自责?除去它,我求之不得,亦是心甘情愿,此生绝不后悔。”
裴然双眸晶亮起来,清澈如天光,过了一会儿,又黯淡下来,无奈道:“近来星相十分诡异,四颗凶星同时移位,似乎有股力量逐渐把它们聚拢在一起。我演算许久却算不出结果,更遑论预测……卿卿,只怕,你的宿命开始转动了。”
夜凉,玉卿打了个冷战:“我不懂星象,这种高深莫测的学问,不适合我。”
裴然含笑望着她,解下大氅披在她肩上。暖融融的桂花香气,将夜色熏醉了。
玉卿垂了眸。她是一直依附于他的菟丝子。
他清绝淖尔、遗世独立,偏偏温柔如斯,关切中暗含真挚的暖意。
可惜,她不配当解语花。她是野火烧不尽的离离原上草,是饱蘸了怨恨汁液的毒罂粟,是自杀戮和死亡中生出的血色曼珠沙华。心头一阵酸涩。
裴然不知玉卿心中所想,痴迷地凝视星空:“星辰如卦,可占卜天地万事。但,并不是星辰在主宰一切,它们只是卦象而已。”
璀璨的星子,近得似乎伸手就可以去撩拨。玉卿似有了悟,道:“就像卜筮用的铜钱?”
(某狂热占星术的作者:卜筮时根据铜钱的位置进行测算,而观星则根据星辰排列进行预测。有异曲同工之妙。)
裴然颔首道:“你竟这么快就有如此的见解。实属难得。”
他似有了无限耐心,指向满天星子,教她一颗一颗辨认:“北斗第一星,是紫微星,为帝星。代表人间帝王。只是已经暗了。”
“那颗暗暗散发光芒的是破军星,”裴然径自顿了顿,叹道:“破军,化气曰耗,所到之处必定见血。”
玉卿耐着性子认了一会儿,终是跺脚道:“一百零八颗星太多了,我愚钝得记不住。不如你收了我做徒儿,慢慢教我?”
他凤眸闪躲,抿着薄唇不说话,贴到她耳畔:“卿卿,我不想与你成为师徒,我……虽然不收你,我仍愿意仔细教你。”
玉卿面颊上一热,捂住胸口,只觉心扉裂开玫瑰色的一道缝隙,再掩不上。见他局促脸红的模样,才想起他这样的年纪,不过青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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