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塞满了欣喜若狂和不安期待的胸膛里剧烈跳动。
……
楼梯的阶数怎么那么多?
他该死的干嘛要养成随手关门的习惯?
什么时候又顺手把阳台落地窗给拉上了?
因为害怕错过,脚步那样匆匆惶急,在疾速迈步的频率里点读着心跳。
然后,终于来到了阳台上。
*
我想了很多很多的可能,多到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这样胡思乱想,一度担忧一度懊恼,一度生气一度忧伤,但却从来没敢想过,拨开迷雾,你或许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银白的月色下,是女生柔和的侧脸,扬起的颈项处搭了条毛巾,及肩半长发随意地散开,那双盈盈如水的眸子出神地凝视着月空。
微喘的呼吸还在胸间起伏,繁乱的心绪却在一瞬平复,只消一眼,就能让他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这一眼的等待,实在难熬。在一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错失的遗憾和恐惧,便悉数落在隐藏了心意的另一方心上。
但这是值得的,男生对自己说,因为我还有“重逢的狂喜”。
朴绪站在夜色里,目光久久锁在那个恬静的身影上,不愿移动分毫。
夜风从他身上的T恤袖口灌入又溜走,凉意激起了清醒,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北希跑回床上抓起手机。
“妈妈?”
“北北,你这熊孩子,吓死妈妈了!”
……
北希一手拿住电话,一手抓起毛巾擦拭头发,边听边走回阳台:“怎么了?”
“我今天才听店里的客人说你们学校宿舍被烧了!说被烧的宿舍就是一个外国留学生住着的,是不是你那间?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吓坏了?你这孩子,出这么大事儿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妈妈,你别被别人的话吓着,没多大事,就是学校的一栋宿舍烧着了几间房,没有人受伤。烧的也不是我的房间。”北希撒了个慌。
电话那头的顾妈妈这才松了口气:“我当时一听见一个外国留学生的宿舍也被烧着了,一下子腿都软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北希笑笑:“S大的留学生多着呢,哪能那么巧?不过妈妈,我觉得一定也是因为有你在庙里替我求的平安符罩着,所以祸端都绕道而行!”
电话里一阵笑声,顾妈妈立刻顺着杆子爬上来邀功:“那是!妈妈的心可诚了!”
北希也跟着笑,和顾妈妈你一言我一句细细地聊天,听着电话那道柔缓亲切的声音问她有没有三餐定时,学习紧不紧张,嘱咐她处处小心……
北希敏感地察觉到妈妈几次的欲言又止,然而都是短暂的沉默之后,又转向别的话题。
她自然洞察她的欲言又止,只是心里从来不愿让这个温暖慈爱的女人觉得尴尬。没错,那个人的存在,的确三番四次地,让她觉得尴尬无比。
所以够了,就让她自己去打开这个死结,让这一切终止。
是因为人在夜晚会变得情感泛滥吗?北希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念这道絮絮叨叨的声音,想念电话那头,那个对她倾注了满腔的爱的女人。
*
朴绪握着手机,毫不意外地听到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
他在自动回复的甜美声音里看着对面握住电话言笑晏晏的女生,不禁哑然失笑。
又被抛之脑后了吧……
当他为再联系不上她而心焦的时候,她应该已经踏上飞往这里的飞机,当他还在照着三餐一遍遍拨打那个空号直至疲倦,她估计早就玩转了整个首尔,现在还住到了隔壁……这家伙!
果然是把他俩曾经的约定当成戏言了吗?是不是近视的都这么没眼力见?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以“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来安慰自己已碎成渣的玻璃心。
不过——
朴绪眸子转深,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他定会好好努力,让她牢牢地记住他,然后好好给她上一门“守约课”。
*
顾家。
顾妈妈挂了电话,脸色却是略微凝重。
“怎么了?北北不是说没什么事吗,你还一副担忧的样子?”
“我总觉得,北北还是有事瞒着我们,这孩子心思多,爱替别人着想,有什么事你不主动问她她也不会跟你说的。”
顾爸爸放下报纸,递了杯茶过去。
“我们北北从小就不是娇滴滴的女孩子,她自己能处理好的事,你就别替她担心了。”
“就是因为她从小懂事乖巧,我才心疼……”顾妈妈叹了口气,“……才六岁那么小小的人儿,就会站在我的床前说‘妈妈,以后我会当一个好姐姐,照顾好小妹妹’。从小到大,没闯过一次祸,什么都不用我们操心,我倒希望她能像南南一样,成天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什么都不用顾虑,拥有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的快乐。”
顾爸爸在顾妈妈肩上轻轻拍了下。
“谁说北北不快乐?!她有一个像你这么爱她关心她的好妈妈,还有一个做得一手好菜的帅老爸。南南那个调皮捣蛋鬼,一个就够我们受的了,要是北北也这样,我们一把老骨头怎么折腾得过来啊?”
顾妈妈散去眉间的愁思,一下子笑出来。
“有你这么嫌弃自己女儿的吗?”
“谁说我嫌弃了?自家的女儿,都是怎么看怎么聪明可爱!”
“那照你这么说,以后两个孩子的对象都要有你这样的思想觉悟才能有共同话题了?”
“那是!一般人我真瞧不上!”
……
窗外,一轮弯月月光正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