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不语,怔怔出神。良久,秦逸轩轻叹一声,伏下身去。动作轻柔,不紧不慢的捡起地上的碎石,然后缓缓地堆放在洞口。如果石块蒙上了灰尘,秦逸轩都会用他袖口,为之轻拂而去。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似是怕稍微重一些,都会再次伤害到这一地的碎片。
蓝衣女子看到秦逸轩如此笨拙的动作,没有耻笑,也没有往日的淡漠。脸上是说不出的敬重,只是不知是敬重这片碎石块,还是捡碎石块的那道单薄的身影。
学着那道身影的样子,蓝衣女子也伏下身,帮着他,一起捡。期间,两人之间无言,都只是默默的,捡石块。很简单,却很笨拙,平时活跃的秦逸轩,也是难得如此平静坚定的做一件如此无聊的事情。
随着最后一方石块堆回到洞口,秦逸轩才缓缓松口气,好像心中的沉重的压抑感也得到了释放。
突然,洞口那堆石块,一阵异动,然后慢慢地,它们竟然自己堆立成型。最后,堆出了之前石巨人的模样,正好严丝合缝的堵住了那个人形洞口。同时,半空中,有两道光芒,缓缓落在秦逸轩二人面前。两人伸手接住,还不待秦逸轩细看是什么东西。游遥宵便已惊呼道:“这是好东西,赶紧收起来,将来会有大用。”
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游遥宵看到此物,都如此变色惊叹,想来一定是一个相当厉害的宝贝。秦逸轩一时也没有多问,赶紧收起来。随即他又想到,蓝衣女子也得了一件东西,既是一起掉落,相比她的东西也不会差,只是她到底得了什么呢?秦逸轩很想问询,但是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即使他问了,得到的也只不过是蓝衣女子的无视。
两人各得一宝的同时,原本已经枯竭的水潭,竟然凭空涨水。而那已经被砍断在地的大树,也缓缓直立再生,空中也传来瀑布飞流的的声音。二人立马纵身一跃,跳至岸边,望着那片缓缓恢复的美景,心中默然。
这里的景,如梦如幻,亦如当年的美,只是这里的人,都早已是黄土白骨。又想起了梦中那队相恋,却无法厮守的有情人。秦逸轩又是一阵唏嘘:
“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未得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吹,来访雁丘处。”
以前,秦逸轩为了在妹子面前现实自己的才华,废了很大的劲认真背了几首诗词。这首元好问的雁丘词也在其中,这首词的故事秦逸轩还真了解过。
秦逸轩小时候总听电视剧和世人流传的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初听这话就觉得直击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很喜欢。等后来自己一读原著,头一句就发现不对劲。原著里面没有“人”字,再接着往下读,读完又了解了这首词的创作背景才知道,这句流传这么广的爱情宣言,原本就不是讲人的,而是两只大雁的故事。
有一次元好问赴试并州,途遇一个捕雁的人对他说:“今天捕获了一只大雁,杀了,而脱网了一只大雁在高空悲鸣盘旋不去,最后竟然是一头撞死了。”元好问听完之后很是感慨,就买了两只大雁的尸体,累石葬在汾河边上,取名为“雁丘”,同时作了这首千古流传的“雁丘词”。秦逸轩看完之后同样感慨万千啊,有时候,动物的感情都比某些人类,还要真挚,执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蓝衣女子垂着头将这句默默念了几遍,然后抬头望向秦逸轩眼神也柔和了起来,没有了之前的高贵淡漠。诧异的道:“这首词,是你作的吗?”
“不是。”
这次秦逸轩倒是没有发挥他那不要脸的精神,很自觉很直接的否定了。其实秦逸轩很想拍着胸脯很趾高气扬的道:“本大爷诗性大发,即兴做的一首劣词,不足入耳。本大爷还作了很多更好的诗词,想要拜读本大爷的打作吗?求本大爷呀!哈哈……”可实在是这首词里有很多地方对不上此时的景。
更重要的是这首词他只会背,很多地方连他却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要是就这么个状况,他也敢回答是他作的,这不是癞蛤蟆插鸡毛掸子——冒充大尾巴狼吗?
好吧,虽然这种充大尾巴狼事情他也没少做,但是万一蓝衣女子要他解释,秦逸轩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所以他干脆装作一副胸怀坦荡的样子回答不是,这样更能给别人留下一个好的影响。看来想装知识分子还得有两把刷子啊!
蓝衣女子点了点头,秦逸轩的回答让她比较满意。其实就算秦逸轩硬着头皮非说是他自己作的,她也不会相信,反倒是秦逸轩这么干脆的否了,使得蓝衣女子女子对他更加高看了两眼。
“生死相许是吧!我记住你了,我叫慕芳苓”说完,只见秦逸轩眼前一闪,蓝衣女子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他的眼中。走得是何等的潇洒,何等的高逼格,都不给秦逸轩任何说话的机会。
留下的秦逸轩早就心里在破口大骂:“你才叫生死相许,你全家都生死相许。大爷我叫秦逸轩,名字很有学问的。”
…………
天化宗
弟子房
一个神奇的数字五四三八号房内,此时小姑娘张若水和大块头牛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神色焦急。张若水边踱步边焦急的的询问道:“逸轩已经失踪了两个月了,宗内人都说他已经……我们也已经寻找他两个月了,到现在依然踪迹全无,牛特你说怎么办啊?”
四个月前,天化宗内突然流传起一个怪人的传说,从见过的弟子口中得到一些隐约的相貌描述,再加上时间上的吻合,张若水和牛特二人也基本可以确定那怪人是秦逸轩无疑。只是又在两个月前,那个怪人又突然失踪,没有人再见过他,大家纷纷猜测怪人已经死在了南谷大森林的妖兽爪下。
起初听到这个消息,张若水和牛特起初并不愿意相信,只当是中伤谣言。只是慢慢地,天化宗弟子都没有人再见过怪人之后,这种谣言越传越真,张若水和牛特如五雷轰顶。疯了一般在南谷大森林寻找秦逸轩,只是南谷大森林太大,两个月了,他们依旧半点线索有没有。在这样如无头苍蝇一般寻找,也不会有用,所以两个人想着商量对策。
牛特本来就是一个憨人,没什么主意,也只能干焦急:“是啊!都两个月了,怎么办啊?”
张若水天真善良,牛特憨厚老实,两个都不是拿主意的人,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
小姑娘涉世不深,都快急哭了:“我自小就没了亲人,同宗弟子都只顾修炼以博师长欢心,平日都没有什么交流。而与秦逸轩相处的这一个月,他修为虽然低微,但是却天天给我讲故事,我心里早就把他当哥哥看了,我不能让他有事,绝对不能。”
牛特也满脸真诚:“别人都认为俺老牛傻,总是使唤,欺骗,甚至是利用俺。他们总认为俺什么不知道,把俺当傻子看。其实俺什么都知道,俺没有跟他们计较,依旧诚心待他们,只是想换他们真心待俺,而他们却只会更加的过分。只有秦兄弟,俺能感觉得出来,秦兄弟是诚心待俺的朋友,俺也早已将他当做俺的兄弟,俺绝不能让这唯一的一个人兄弟出事。”
此时秦逸轩就在门外,听到了他们耳朵对话,秦逸轩很是欣慰的想到:“我秦逸轩混蛋了十九年,却能在第二十年得遇两个这么有情义的兄弟,真是老天眷顾,甚幸啊!”同时又有些惭愧,他在外面疯狂修炼,根本就没有想过外面的事情,所以也不曾顾及到张若水和牛特二人。而他二人却为秦逸轩的“失踪”也不知翻腾了多少个山头了,秦逸轩只能满心愧疚。
这时只听到里面的张若水好似下定了多大的决心道:“以我师傅的实力与权势,可以吩咐天化宗弟子一齐寻找,一定能找到。可是,这两个月里,我多次去找过师傅,他老人家却是一直在闭关,没有出来。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再等了,师傅闭关,我冲关也要把师傅喊出来。”
闭关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此时张若水要是真仅仅为了秦逸轩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冲关,他师傅即使是再好的脾性,再如何宠她,也一定会大发雷霆,严重处罚于她。
屋内,牛特很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赶紧一把拉住张若水:“可是……可是……”他很想说些什么,但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愣愣的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边是若水犯忌讳,而另一边又是兄弟的安危。两难境地,劝阻不行,放任也不对。牛特着急之下,结巴无语。
此时门外的秦逸轩也知道,不能再听下去了,得赶紧现身进去。
一把推开门来,走了进来。屋内听到声响的二人具是一惊,此间小屋,自从当初那番战约之后,便再也没有外人关顾过。待看清来人,两人又都是一喜。
秦逸轩学着了牛特的专属动作,挠挠头,颇为惭愧的道:“我回来了,真是不好意,让你们担惊了,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牛特神经大条憨厚一笑道:“没事就好。”
张若水年龄较小,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早已经心乱如麻了。而且小姑娘比较感性,不容易克制自己的感情。看到久寻未果的哥哥突然归来,心中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定,张若水是喜极而泣,说不出话来。
秦逸轩对着牛特歉意一笑,看到小姑娘还在哭,秦逸轩走上前去,拈起袖口替张若水擦拭眼泪,还好一番安慰。但是小姑娘似乎并不领情,眼泪还是止不住下落。秦逸轩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