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亿如约而至。见到了阿保机一行人处理尸体的方式,先是摸着胡子赞叹,但之后想到这些人,连同阿保机也不一定能够想到这样的方法来抑制疾病传播的,一时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将机灵的目光流转到了苏朵的身上。
见到苏朵面色惨白,嘴角甚至有些干裂,两只眼睛空洞地望着药壶中沸腾着的草药,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袭大红色的衣裳套在她的身上,更是显得她的面色惨淡,像是垂死之人一般。
阿亿是闻名整个剌达的神医,一身医术自然是无人匹敌。他一眼便看出了苏朵身子虚弱,心中郁结,却不知晓这个机灵活泼的女子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目光流转,正好望向了看着苏朵皱眉沉思的阿保机,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阿保机要搞定这个小女子,实在……
有难度啊!
没有理会一边为患者熬制的汤药,阿忆索性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苏朵的身边,右手摸上了自己腰间一个黄色的酒壶,递到了苏朵的面前,“孩子,喝点。”
闯入鼻息的是一股刺鼻的药酒味,苏朵这才抬眼看了这个老人家一眼,淡漠地将头撇开,“不喝。”
多日不曾进食喝水,她的嗓子已经有些干哑,说出来的话没有了往日的细腻,倒像是男子换声期时的粗犷。
“身体是自己的,想要折磨他,首先,也要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阿亿意有所指,眼睛瞥了一旁的阿保机一眼,呵呵一笑。
苏朵一怔,看着阿亿那只黄色的酒壶,“您有让人不会有孕的药吗?”
话音才落,便被阿保机的凶厉打断,他一把夺过阿亿手中的酒壶,看着苏朵,胸口在大红色的袍子之下上下起伏着,“我倒是忘了,说不定此时你的腹中已经有了我的孩儿,这药,你自是喝不得!”
该死的,天知道他其实真的不想这样的,他伤她很深,夺了她的贞操,但是,这都是因为他爱她不是吗?可是……
舒缓了自己的语气,阿保机难得地有些颓唐,因为为苏朵的事情烦忧,他已经多日不曾刮过胡子,此时,他的脸上已是胡渣琳琅,像是一个落魄的逃难者。“朵儿,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神医,谢谢你的药酒,朵儿是无福消受了。”
苏朵从地上起身,不过刚刚站起,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黑暗,头晕目眩之余,还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摇摇欲坠。
轻轻摇了摇头,引入眼帘的,便是阿保机一脸的关切和伸出一半,想要过来扶她的大手。
心中讥讽,他这是做给谁看?
眼见粘睦姑一袭黄衣,站在远处,她费尽了力气,终于叫出她的名字。
那日阿保机强要了她的事情,如今已经是人尽皆知,粘睦姑自打那日起,便一直照顾在她的左右,为她端水送饭,像极了她的侍女。
“怎么了?”那声“姐姐”还堵在粘睦姑的口中没有叫出来,一手便早已搀扶住了苏朵的手臂,脸上的关切不似作假。
她是真的敬畏这个神一般的女子,敢和阿保机对抗,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更加有勇有谋,而且……待她极好。
“妹妹,阿保机的亲卫队,是被你关起来了对吧?”
“这……”
粘睦姑瞪大了眼睛,显然有些不可置信,这件事情,除了她和她的手下,是没有人知道的,而她的手下对她忠心耿耿,是绝对不会出卖她的!
粘睦姑急急忙忙地在苏朵的面前跪下,目光接触到阿保机狼一般的眼神,连忙低下了头来,“我……”
“我知道,你是怕他们和你部落中的民众一样染上疾病,才将他们关起来隔离的,我代替他们谢谢你,可是现在,你看,疾病得到控制了,你可以将他们放了吧?”
苏朵无疑是为她找了一个好理由。
谁人不知阿保机最宝贝的就是他这支亲卫队,那日她见到他们,虽然看见他们穿着便装,可是却看到了他们脖子上挂着的特制的木牌,一眼就认出了他们。她骗他们说阿保机已经收服了她们越兀,并且用下了药的酒食宴请他们,这才迷晕了他们,想要拿他们当做逼迫阿保机迎娶自己的筹码……
“是的,夫人你不说,粘睦姑都要忘了。”
粘睦姑并非不识时务之人,得知苏朵是真心护她,自然不会辜负了她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