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着紫袍,面目英俊,只剩下一条右臂,却不是白文萧是谁?成钧一见他,便恨得咬牙切齿。起初白文萧还未注意他,待发觉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白文萧打了个冷战,但他终究思维敏捷,知道这时候就算逃也逃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进了草堂。
成钧怒目而视,白文萧视而不见,向着真泽真人躬身行礼。真泽真人毫无长辈架子,微微欠身还礼。成钧心道:
“这厮又有什么打算?今日一见,决然不能让你再逃得性命。只是在这总要给主人面子,等离开女娲山,定要为费师叔报仇。”
转而无奈:
“费师叔啊,我竟然要杀了你亲生孩儿,为你报仇。这等事情,说来是不是有些可笑呢?”
成钧沉着脸,坐在了下首。白文萧坐在他对面,不敢直视。真泽真人笑道:
“二位同一日来我这小道观,定是有什么事吧。”
白文萧道:
“晚辈鲁莽,打扰前辈清修,只是前辈与我要找之人相似,所以才错来。”
心中则大为悔恨:
“怎的这般不巧,碰上了讨命鬼。可真是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了。”
真泽真人转而对成钧道:
“成少侠也是为此吧。”
成钧点点头,眼神依旧不离白文萧身上。仿佛怕一个不小心,这人再从眼前消失一般。
真泽真人看出端倪,也知道在此地成钧碍着他的颜面,不会贸然出手。只是后来那男子是何人,却是看不出。便问道:
“这位少侠如何称呼。贫道看你上山也非泛泛之辈。”
白文萧自看得出其中厉害,恭谨的道:
“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真泽真人见他不愿说出名姓,更加觉得期间有些蹊跷。当下不想多问,却听成钧道:
“你哪里会是无名小卒?天墉城里,欺师灭祖,紫蝎教里,暗算弑母。你的名气可是大得很。”
白文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别说这些事无可争辩,就算可以,在成钧面前也不敢争辩。真泽真人看白文萧脸色,已知成钧的话不假。
对于天墉城一战,传出来两个年轻人的事。一个是成钧,一个就是白文萧。两两对比,一英雄一狗熊,却是大相径庭了。
真泽真人性子随和,不愿多掺和世事,否则也不会隐居于此。只是笑道:
“原来如此,早有耳闻。”
白文萧忙道:
“晚辈在找一个人,不知前辈可有听闻?”
真泽真人道:
“贫道隐居深山,二位这般才俊都找不到,我怎会知道?”
白文萧不好再问,低头苦思对策。成钧心道:
“白文萧已经无路可逃,这位前辈自然是高人,说不定会有皇甫乘风的消息。”
也抱拳道:
“前辈莫要谦虚,还请见告。”
真泽真人对成钧不好推辞,只得道:
“既然如此,成少侠说来听听。”
成钧道:
“在下原为昆仑山弟子,天墉城一战,尊师战死。前辈可曾听闻?”
真泽真人摇摇头:
“天墉城一战我听闻甚少。昆仑山该换了新掌门吧,新掌门定然也是修为惊天,一代宗师。是死在谁的手里?”
成钧脸上闪过一丝悲戚,咬牙道:
“皇甫乘风!”
真泽真人身子一震,目如死灰。成钧与白文萧不禁对望一眼,均想到,真泽真人定然知道些什么。
成钧不敢出言打扰,白文萧却是苦苦思索脱身之法。草堂里寂静了半晌,才听真泽真人道:
“原来是他,若是他的话,胜了昆仑山掌门未尝不可能。”
他也是无心,成钧却听得万分刺耳,但尊重对方,才未发作,仍是冷冷的道:
“那也未必。我师父那一招万剑归宗定可杀了他,不知为何反而败了。”
真泽真人也才反应过来,道:
“贫道口无遮拦。昆仑山掌门能教出你这等少年高手,自是学究天人。”
成钧行礼道:
“前辈谬赞,晚辈只是机缘巧合罢了。但说尊师郑广山学究天人,未尝不可。”
真泽真人心道:
“此人年纪轻轻,不骄不躁,最是难得。”
当下对成钧的欣赏又一层。但想起往事,不免深深叹了口气,过了会儿才道:
“皇甫乘风这个人,贫道曾经见过。不仅见过,还在比剑上惨败。”
成钧心中一惊:
“皇甫乘风当真如此厉害?真泽真人少说也有八十岁,皇甫乘风也不过五十岁。上山时候,真泽真人的修为已经如此,就算二十年前,也定是一流高手。
竟然输给比自己小三十岁的皇甫乘风。”
真泽真人续道:
“十七年前,我在山西做个修真小派的掌门。心法剑法在本门也算是前无古人了。一天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来找我挑战。
我本不甚在意,想年轻人心高气傲,让他吃些亏也是好的。”
说到这叹了口气。
“岂料我与他比剑,立时收起了轻视之心。那人使剑沉稳已极,亦刚亦柔,全然是个名家宗师。只斗了百余招,我便落了下风。堪堪到了三百招,就再也支撑不住,只好撒剑认输。
那人只是说道‘在下皇甫乘风’,便扬长而去。那时我也听说有个叫皇甫乘风的人,力克天下剑士,不想却是这个年纪。
经此一役,我心灰意懒,散了门派,到女娲山过起了隐居的日子。再也未听说过皇甫乘风的名字。不知是他名声衰微,还是贫道久居深山,不知方外之事。
今日听闻这个名字,难免想起往事。贫道修行尚浅,不能参透名誉生死,说来甚是惭愧。”
成钧抱拳行礼,坚毅的道;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就算皇甫乘风更加厉害,在下报不得仇,有死而已。”
他上山之前还怕自己就这么死了,现在说起师父,反而有了玉石俱焚的觉悟。纵然苦了苏雨柔,也只得当他们无缘了。
但一想到苏雨柔,难免尽是不舍。他定了定神,道;
“皇甫乘风经过天墉城一战后隐居,前辈可能想到他会在何处隐居?”
真泽真人想了想,道:
“我与他并无深交,到哪里隐居也想不到。”
成钧有些失落,瞪了一眼白文萧,转而抱拳道;
“叨扰前辈了,晚辈与白文萧还有些事情要了结,就此告辞。”
白文萧大惊失色,刚要说话,成钧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背心。内力透骨而入,五脏六腑剧烈翻涌,说不出的难受。
真泽真人知道此事无可挽回,也不想多管,抱拳道:
“二位请便。”
白文萧吓得心胆俱裂,又不敢反抗。只得乖乖的跟着成钧出了道观。此时刚值正午,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说不尽的舒服。
白文萧偷偷望着成钧,倒是更加觉得阴冷。成钧点了他周身大穴,让他不能逃走,才放开了手。淡淡的道:
“别想着逃了,你这等人死了反而好些。”
白文萧不敢作答,知道凶多吉少。但人越是紧张惶恐,求生的欲望越是强烈。瞥见成钧脸色凝重,似有烦心之事。
那自然就是因为不能找到皇甫乘风而忧郁。他两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成钧为了报师父的大仇才找皇甫乘风。
白文萧却是被逼着前来。但白文萧果然聪明绝顶,靠着自己一人竟然找到这里。相比之下,要是没有秋琴帮忙,成钧现在还在四处游荡。
白文萧望见一丝希望,道:
“成师兄,你想知道皇甫乘风的所在吗?”
成钧顿了顿,考虑到这是白文萧的诡计,仍是淡淡的道:
“我自然想知道,但你不用骗我。你若是知道他在何处,为何也到此地?”
白文萧道:
“不然,我虽然不知道他确切所在,但已经筛选了几处地方。说不定他就在其中的某个地点。”
成钧晓得这人贪生怕死,头脑却是不简单。他这么说,恐怕真的知道些什么。就算不愿与他多言,还是忍不住问道:
“什么地方?”
白文萧不答。成钧冷冷的道:
“你不说也罢。大不了我多找他些时日,早晚也能找到。”
这自然是吓唬白文萧的。他这一路可是毫无端倪,白白的出来这么长时间。若是有白文萧的帮忙,事情大概会好办得多。
本想下山后就要了白文萧性命,现在却是不得不让他多活些时日。反正白文萧在控制之内,找到皇甫成功岂不是更好。
但找到皇甫乘风的时候,定要先杀了白文萧。这也不是他心狠手辣,对付白文萧这等人并不为过,何况这关乎天下兴亡。
白文萧听他这么说,当真怕他说到做到,想多活一日,或许就有转机。
“成师兄,那些地方说不太明白。除非我亲自带你去,否则别人恐怕也找不到。”
成钧见他没求饶,心道:
“这人这么说,免得我奚落他一番了。”
解下白文萧背着的承影,道:
“剑上有毒吗?”
白文萧不无悲戚的道:
“自从做了错事,剑上再不敢淬毒。”
成钧也看不出他是当真悔恨,还是逢场作戏。但此人作恶太多,不得不防。抽出承影在白文萧肩头划了个口子。
这一剑并不深,白文萧也不呻吟,鲜血渗出,呈鲜红之色,想来剑上当真无毒。便将剑背在自己背上。
想来见到皇甫乘风的时候,有了承影这名剑,取胜的把握就多了几分。待事后也要将剑还给白哲翰,万万不会再给白文萧了。白文萧知道此时境地,哪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