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奎一行人都扮作从大理经商的商人。他相貌平凡,个头矮小,自然不会惹人注意。
只是心里愤愤不平,要是这么把精血魂魄带回去,自己虽然有功劳。
但若是最后成功解开封印,最大的功劳却是柯珠的。
他与柯珠关系极差,甚至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
要是柯珠立了大功,日后排挤他,今日所做岂不是自掘坟墓?
可教主的命令,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所希望的只是就算柯珠拿到精血魂魄也解不开封印。
等柯珠失去信任,那时候这些年的仇便能一起报了。
经过前些年的灭门惨案,江南大户人家很多移居到了长江以北,还有一部分到了苏州城。
这些人都捡回了一条命。谁也料不到紫蝎教又开始打苏州城的主意了。
成奎在大理城买了一些当地著名的普洱茶,便带领二十个人向苏州而去。
等到了苏州城,正赶上了端午节。江南柳枝翠绿,一派生机。
很多富家公子,骚人文豪都要趁这个时节来江南走走。
欣赏烟雨朦胧的美景,看看风华绝代的佳人。
是以这几日苏州城里客栈酒楼都人满为患。成奎这二十几人自然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无奈之下,只得在城外找了个破庙,安放了马车,暂时落个脚。
又派了两人看守,其余人返回城里,准备晚上开始动手。
天色渐渐暗下来,苏州城里四处掌灯,街道上渐渐热闹。
成奎之前曾与前任教主做过这样的事。知道灭门这等事情,并不是夜深人静时候做好。
那时候若是不小心发出一点声音,就有可能引来麻烦。
只有热闹的时候,有些声音,也没人会注意。而且大户人家,很少外出,办起事来方便多了。
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瓶。那玉瓶温热,正是以此用来收取魂魄。跟着把十几个人分为两波,约定在宅子外会和。
这才领了几人,向那宅子走去。
那宅子在苏州城城南,很安静的地方。偶尔有四五个孩子玩闹跑过,就再见不到什么人了。
成奎走在僻静的小街上,心里窃喜。本来到苏州城办事要处处防备青囊水榭,现今的情况大得天助,还有何惧?
不想忽然脚下被绊了下,幸好他修为高深,稳住身子,才不至于摔倒。
低头看去,只见有个醉汉醉倒在地,呼呼大睡。刚刚那一拌竟然没能惊醒。
成奎着急办正事,不想跟个醉汉计较,对身后的几人摆摆手,向前继续走去。
走了几步,身后的下属在他耳边道:
“护法,那醉汉跟来了。”
成奎微皱眉头,只见那醉汉果然晃晃悠悠的走来。见他们站住,也自站住。
成奎不想多生枝节,小声道:
“你去结果了他。”
那人领命,转身走到那醉汉身边,把他拉到了巷子里。
成奎几人毫不在意,继续迈步。可好一会儿不见那人追来。回头时候,都倒吸了口凉气。
那醉汉还是晃晃悠悠的跟着,派去杀他的那人则不见了。
派出那人的修为在此次前来的这些人中算是上游,怎的对付不了一个醉汉?成奎立时便多了些忌惮。
他停住脚步,细细打量。
那醉汉见他停下,也晃晃的站住。借着月光,成奎看出那醉汉背着一把古琴,还有一柄剑。
那醉汉正是沐钧。
当日沐钧离开昆仑山,实在想不到去处。便一路盲目闲逛,也不管什么方向。
遇见市集,就喝个酩酊大醉。正巧刚刚到了苏州城。
见城中热闹,多耽了几日。今天恰是端午,他依旧喝得大醉,随地躺下便睡。
成奎绊了他一下,起初也并未在意。不料伏羲琴忽然传来阵阵的凉意,从来没有过这般的强烈。
他虽然情场失意,整日借酒消愁,有什么闲事现在更是懒得管。
但是他与伏羲琴心灵相通,知道这几人绝对有大干系,便起身跟在后面。
就算他整日浑浑噩噩,可成奎派来杀他的人,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那人一掌打在他身上,反而被沐钧的内力震得内脏碎裂,哼都没哼就丢了性命。
现在成奎看见沐钧,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干什么。若是知晓紫蝎教的计划,就大大的不妙。
可是决议此事的时候,石洞里除了他,只有教主和柯珠。教主自然不会透露给外人,柯珠反而说不定了。
但细细想想,又觉得不对。
“柯珠常年在石洞之中,只有教主能随意出入。她透露消息给外人,对她有什么好处?
是了!她想借别人之手除了我!好一个狠心的婆娘!”
想到此处,大为恼怒。冲着沐钧厉声道:
“你是不是柯珠那个婆娘派来的?”
沐钧内力虽然高深,但酒劲没过,含糊道:
“柯珠是谁?我不认得。”
成奎挠了挠头皮。心道:
“或许真不是那婆娘?这人年纪轻轻,能有什么惊人艺业?
派这样一个小子对付我,那婆娘没这么傻。难道周围还有人埋伏?”
他身子一动,忙护住要害。
“你说你不认得柯珠,那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沐钧不知怎么回答,便随口道:
“这条路又不是你们家的,我在哪走路关你什么事?”
成奎害怕真有埋伏,对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忙转身走去。
这次就均用上了轻身功夫,料想一般人也追不上。
走了一段,回头却见沐钧依旧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丈之外。这次当真是如见鬼魅,成奎吓得心惊肉跳。
然见沐钧气息平和,丝毫没有疲累的神色,不禁更加害怕。
转而隐隐听见不远处有刀剑相交的声音,声音来处似乎就在那宅子附近。
“护法,怎么办?”
成奎心烦意乱,更加确信自己是中了埋伏。只是经历刚刚的一幕,跑是跑不了。
战又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见沐钧头发散乱,还在晃晃悠悠的站着,似乎一个不小心就能摔倒。
难免心里有了疑窦。如此潦倒的一个人,实在不像什么绝世高手。
但现在骑虎难下,跑不了,那不妨一战。毕竟不会埋伏下的这些人实力都比自己高,
若是能趁乱斩杀几人,说不定还有逃离的希望。他不敢对沐钧出手,忙向着刀剑声音的来处奔去。
到了近处才发现,之前分出的十人,正在对敌两人。
那两人年纪都不大,一男一女。不过剑招精妙,对阵十人也不落下风。
不过紫蝎教这次派出的二十人都是好手,他两人虽然一时不会败,但也难以取胜。
时间久了,内息不长,终归敌不过人数众多。现在又来了十个人,更加没有胜算了。
成奎瞪大眼睛,那两人的剑招分明就是素月山庄的剑法。
他曾经便是素月山庄的三庄主。现在素月山庄的庄主成浩岚是他的亲侄子。
只因他妒忌心太强。他大哥成剑心继承庄主大位,他不服。
成剑心娶了那一代山庄里最漂亮的师妹,他怀恨。
却从不想想,论修为,他资质不佳,不肯用功,又是三子,和大哥比,哪里轮得到他做庄主?
论样貌,成剑心英俊潇洒,器宇轩昂。与他相比,天上地下。
他一点长处都没有,却怨天尤人,最后盗走了山庄的纯钧剑,逃到南疆,入了紫蝎教。
那纯钧剑是他二哥保管,丢了此剑,他二哥念及兄弟情义,没天涯海角的去寻他。
却毅然接受了祖上传下来的惩罚,废了修为,带着怀孕的妻子离开山庄,做了平民。
这件事成奎后来听说,倒是还真有些惭愧。
成剑心也于几年前去世,妻子削发为尼。成剑心修为高深,本不该英年早逝。
只是这十几年,时时刻刻对两个弟兄都心怀愧疚。不想他这一代,竟是如此荒凉的光景。
弥留之际还不断的叮嘱儿子,让他日后万万在意兄弟情义,决不能刀兵相向于亲人。
哪怕对他那做了很多错事的成奎三叔,也不可。
而成奎听说大哥去世,嫂子出家,不知为何却是想笑,笑不出。
隔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熟悉的素月山庄剑法,百感交集。一时间愣在原地,说不清心里滋味。
沐钧这时候头脑清醒很多,走到大宅子门前的台阶坐下。见大门开了个逢,有人偷偷的向外看。
他也不在意,从腰间解下个竹筒,喝了一大口酒。站起身大声道:
“十个打两个,好不要脸。”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与成奎站在一起的人不敢说话,倒是有个与那女子打斗的弟子被逼退了两步
正巧站在沐钧身边。他回手一剑,刺进了沐钧的胸口。贯穿了胸膛,硬是把人定在了大门上。
大门内有女子惊呼一声。那打斗的女子眼见这样的场面,不等那人拔剑,红光一闪,砍掉了那人的手臂。
那人惨叫一声,隐没在了夜色里。那女子跟四人缠斗,无法来救,只得有回到阵中。焦急道:
“哥哥,怎么办?”
那男子望了沐钧一眼,那一剑似乎没刺中要害,但处理不好也容易致命。
沐钧有心帮他,却遭了大祸,难免过意不去。苦于抽不开身,也实在无法。
这下出乎意料。成奎那群人瞠目结舌,早知道这人如此不堪一击,何必吓得那般?
沐钧靠在木门上,望着胸口的剑,叹了口气。他身兼昆仑山剑法和阆风巅心法,这一剑岂会躲不开。
只是经过许多事,心灰意懒,不想躲罢了。那人若是用掌击他,也会把自己震死。
不过这一剑刺来,沐钧终不是铜皮铁骨,再高深的内力也抵不住。
此时死又何惧?他苦笑,伸手去拔那柄刺透身体的剑。
“你别,你等等。”
一个姑娘打开大门跑出,按住了沐钧拔剑的手。
这时候月光洒下,只见她一张瓜子脸,清丽文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关切的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