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钧解了手从树林走出。他早些时候的确酩酊大醉,但从伏羲琴有了异动,酒就醒了。想想那女子的身份,满是困惑。
走到马车前,仍是装作步履蹒跚,倚在车轮边。道:
“这是哪啊?”
那女子笑笑,并不直接答话,转而道:
“白公子下一步要去何方?”
成钧心道:
“我便将计就计,当自己是白文萧。”
当下答道:
“我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四处游荡,随遇而安。”
那女子脸上露出喜色。
“既然这样,咱们不妨做个伴。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成钧忙摆手道:
“这万万不可,我与姑娘素不相识,怎可同行?要是出了什么流言蜚语可就对不住姑娘了。”
那女子笑道:
“你这人怎的这般呆板?我既愿意与你同行,自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反正我也没处好去,两个人一起商议,总比一个人好。”
成钧听她言语,声音悦耳,样貌庄重美丽,可不乏有一丁点的顽皮。对这女子更加的看不透了。
又是推脱了一番,最后那女子有些恼怒。
“本姑娘愿意与你同行,那是何等荣耀?你竟然百般不允,太也不识好歹。不论怎样,我定要与你同行。”
成钧更加坚信这女子与金蛇内丹定然会有关系。要说看上了白文萧的样貌英俊,非要同行也说得通。但自己不是白文萧,没有白文萧那等英俊,何必非要跟随?
她既然知道白文萧体内有内丹,那天墉城之战必然知晓。对于叛师弑母之人,又怎会心生好感?
越是这般,成钧越想知道她的目的,只得装作勉为其难的道:
“要是姑娘如此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那女子脸有喜色。成钧马上又问:
“你我二人同行,还不知姑娘芳名。”
那女子想了想,答道:
“你就叫我冰烟好了。”
成钧见她说自己的名字都要想想,那这冰烟自然不是她的真名。当下也不多问,钻进马车里呼呼大睡。
这下也不用防备,更不用在意马车驶向何方。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候天已大亮。冰烟坐在一侧,手里摆弄这一个玉璜。听他醒了,也不抬头,只是淡淡的道:
“你醒了。”
成钧应了声,马车还在走着,车轮的声音不断传来。他望了望那玉璜,说是玉璜却又不似。玉一般都做白色,绿色或者黄色,少部分带着花色。
但冰烟手里却是紫色的。只因做成寻常的玉璜摸样,成钧也才看成是玉器。冰烟收起玉璜,撩开窗帘向外望望,复又放下。
成钧闭上眼睛,问道:
“咱们到哪了?”
冰烟淡淡的道:
“过了秦岭了。”
成钧笑道:
“你开什么玩笑?这马车的速度怎能这么快?”
冰烟道:
“马车的速度不快,是你睡得太久了。”
成钧一愣,撩开窗帘向外看去。窗外景色倒退,马车也并不甚快。心中困惑:
“我觉着就睡了一夜而已,要过秦岭决然不会这么一夜就可。”
就听冰烟道:
“你睡了五天了,你自己都不知道?”
成钧身子一动。
“怎么可能睡了五天?”
“你喝了那么多酒,睡得长一些也很正常啊。”
成钧不好争辩,认定是那冰烟暗中做了手脚。转而一想,她要四处游历,为何过秦岭这等大川?
只有去云南这条路才是最短的,难不成她要带我去紫蝎教?是了,白文萧叛离天墉城后,委身紫蝎教。
可她去紫蝎教到底意欲何为?是找金蛇内丹?但她以为金蛇内丹不在白文萧身上,那就该去天墉城找啊。
难不成她看出我是冒充白文萧的?想到此处,向着冰烟瞧了瞧。冰烟仍旧是取出玉璜,痴痴的望着,对他丝毫没有在意。
成钧心中打定主意:
“这女子定有什么阴谋,要是发觉我的身份,当想办法脱身才是。紫蝎教里虽无一流好手,但暗中下毒防不胜防。
何况这冰烟也暗地用些勾当。现在开始定要处处防备,不可再着了道。”
马车又行了一个时辰,方才停下。成钧跳下马车,见路边有个茶摊。那茶摊简陋得很,里面有几个大汉喝着茶。
几人回头扫了成钧一眼,便要移开。但见了冰烟,立时都移不开目光了。成钧当先进了茶摊坐下,冰烟与车夫随后进来。
这时候成钧才仔细看那车夫,那车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对冰烟却是非常恭谨。冰烟坐下后,他只在一旁站着。
成钧早知冰烟不是普通人,也不在意。要了一壶茶,只斟满自己的茶杯,大口喝了,浑然不管别人。
冰烟伸出葱管般的手拿过茶杯,自己倒了茶,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成钧不看她,取出一枚铜钱在桌上玩弄。
冰烟见他这般,笑道:
“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成钧道:
“我生什么气?”
冰烟道:
“你气恼我这五日没叫醒你,是不是?”
成钧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冰烟又道:
“我不叫醒你是怕你厌烦路上景色,你不怪我吧。”
话语柔媚,成钧不禁心中一荡,险些脱口而出“我不怪你”。他内力精深,已然如此,一旁的几个大汉哪里还能受得住。
一个大汉站起走来,走到冰烟身边,色迷迷的道:
“大爷我不怪你。跟大爷去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着就伸手要摸冰烟的脸颊。成钧不知冰烟是好是坏,可决然不能看着别人在他面前欺负女子,有心出手解围。
眼见冰烟动也不动,那大汉忽然叫出声来。原来手腕被那车夫紧紧拿住,捏的他透骨疼痛。
车夫向后一推,那大汉连连退了几步,被后面的人撑住。眼见这车夫瘦骨嶙峋,年纪也不小,怎有这等手劲?
那大汉的手腕并未被捏断,几人“刷”的抽出腰刀,当头劈来。那车夫身子略斜,让开一刀。
手中的鞭子“啪”的打在一人脸上。那人脸上顿时一道红痕,气的哇哇大叫。更加凶狠的上前拼斗。
成钧见几人刀法刚猛,想是附近的绿林人士。对于那些人他自不放在心上,那车夫也决然不是普通人,当下只是喝茶,全然成了个看客。
四个大汉合斗一个老车夫,一点占不得便宜。反而满脸都被鞭子抽的通红,甚为狼狈。冰烟掩嘴微笑:
“老顾,打发了他们走吧。”
那车夫老顾听了,道:
“主人说的是,这些人太扫兴。”
话音刚落,一脚一个,将四个人都踢了出去。那几人从地上爬起,不见车夫来追,一人喊道:
“有种别走,等大爷回来!”
车夫向外迈了两步,几人吓得慌忙逃去。
冰烟又喝了口茶,取出银子付了茶钱。
“公子,咱们启程吧。”
成钧坐着不动,问道:
“去哪?”
冰烟笑笑:
“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成钧仍是不起身,喝了一小口茶。
“人家让咱们等着,大概搬救兵报仇去了吧。”
冰烟复又坐下,望着吓得浑身颤抖的茶摊老掌柜。
“咱们在这里教训人,对那老人家总是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开了吧。”
那掌柜的忙行礼道:
“姑娘说的是,还请可怜可怜我吧。”
成钧望望那老车夫,笑道:
“这位大叔功夫不一般,怎的不坐下喝一杯茶?”
那老顾道:
“做下人的,怎敢同坐?”
成钧道:
“何必客气?”
说完,手里的茶杯直直的飞了过去。老顾不闪不避,伸手去接茶杯。刚要触碰,手腕绕了个圈,带动茶杯转动。迅速的转了几十圈,他才稳稳的拿住。
“多谢。”
说着,仰头喝了。成钧心道:
“这人手法惊奇,不知是何方神圣?冰烟又是他主人,恐怕更加不是常人。”
老顾忽然道;
“多谢赐茶。”
话音刚落,茶杯平平的飞了回来。茶杯本是小物件,这时候带着劲风,知道力道极大。
他不能像老顾那般手法化解力道,又不能示弱,否则恐怕处处受制于人。忙伸手托在飞来的茶杯上,内劲一发,茶杯向上飞去。
竟是将茶杯的平飞力道,转成向上的力道。茶杯飞起,他另一只手在上方阻拦,将茶杯压下。
如此几轮,茶杯没了冲力,平稳的落在桌上。老顾忍不住叫了声好。
成钧也赞道:
“阁下好身法,做个车夫实在委屈了。不妨与我回紫蝎教去,阁下的实力,做个堂主都绰绰有余。”
老顾和冰烟对望一眼,随即推辞道:
“小的蒙受姑娘大恩,誓死追随。白侠士的好意,小的心领了。”
成钧说起紫蝎教的时候,注意二人神色。看出此行的目的当真是紫蝎教。白文萧自然在紫蝎教,一旦到了那自己的身份便瞒不住了。
那老顾已经不是常人,虽然内力不及自己,仍是个劲敌。冰烟这女子美丽优雅,似乎更是个厉害角色。
此行愈加凶险,要是现在脱身离开逃离,有些把握。但若冰烟与蛇妖是一伙,见了白文萧,得了内丹,恐怕是天下大劫。
心中打定主意,定要跟着前去,当真如心中担忧,见了白文萧,自己便要拼尽全力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