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山腰,忍不住回头向着山顶望了眼。但觉很多事情想得不甚明白,为何皇甫乘风明知自己还会找他报仇,却仍是放了一条生路?
难道不屑于杀自己,还是当真如他所说,不会伤昆仑山与素月山庄的人。若是那般,此人重情重义,当初与师父的一战恐怕不似原本心中所想。
忽然想再上山去好好问问他,但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下山。
到了最初追逐皇甫乘风的地方,早不见了白文萧。成钧心中一凛,四顾茫然,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他又惊又怒,大吼道:
“白文萧,你在哪?给我出来!”
声音在林中传不出,连回音都听不到。霎时间,明白又上了白文萧的大当,气急败坏,一掌打在株大松树上,松树“嘎啦”的断开倒去。
离开这一日一夜,白文萧的穴道早就解了。自己偏偏还把仙剑给了他,就算是普通人,这么许久也早就没了踪迹。
何况御剑而走,更是没法追踪。他在山泉边喝了水,撕下衣襟裹了肩头伤口。下了清源山,找个小镇,要了一坛酒,喝了个酩酊大醉。
此行虽然找到了皇甫乘风,可无论如何也打他不过。恐怕当真要二十年后,才能报的师仇。擒住白文萧,仍是被他花言巧语所骗,最后逃了去。
自己纵然有天下第一的内力,有可控制心灵的伏羲琴,怎的仍这般无能?越想越是烦闷,忍不住大骂道:
“成钧,你不是东西,太不是东西了...又傻又笨...”
周围的客人都道他是个醉鬼,向这边横了两眼,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成钧则骂个不停,句句都骂着自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小二在一旁注意着,生怕酒劲上来摔了碟碗。一瞥眼进来位衣着华贵的姑娘,衣衫浅黄,容貌美丽绝伦。席间很多男子就望了一眼,都移不开目光。
小二急忙迎了上去,似这等有钱女子,赏钱必然少不了。
果然那姑娘坐下,就扔来一块碎银子。小二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称谢。那姑娘望了成钧一眼,微皱眉头。
小二忙道:
“大厅里吵闹,请您楼上包间。”
那姑娘摆了摆手,随便要了几样小菜吃起来。成钧仍是骂个不停,一眼也没向这边瞧。又让小二搬来一坛酒,打开便喝。
小二见他衣着并不华贵,肩头还有伤,颇为担心付不起酒钱。搬来这坛酒,就站在一旁不走。成钧斜了他一眼,醉眼惺忪,也不说话。
小二忍不住,只得道:
“客官,这一桌酒菜的帐,您看还是先清了吧。要是出了差错,小的也不好接待。”
成钧怒道:
“怕我喝酒不给钱?你这等人...”
说着,伸到怀里摸了半天,也摸不出半个铜钱。原来此行他带了不少钱财出来,但擒住白文萧后,白文萧为了讨好他,硬是要背着行李。
所有的钱财都在包裹里,白文萧逃了,自然盘缠都带走了。成钧现在身无分文,别说这么一桌子酒菜,就是个馒头都买不了。
他醉意极盛,冷冷的道:
“下次我来再给你。”
小二听了大急。
“客官你行行好,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要是掌柜的知道您吃了酒菜不给钱,我这么些时间可就白忙活了。”
成钧喝了口酒,仍是道:
“我身上就是没钱,你能怎样?”
小二忽然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痛苦不已。嘴里大喊:
“没有王法啦,吃了酒菜不付账,还有没有天理啦!”
酒楼门口片刻就聚齐了很多行人。成钧怒道:
“我不是说下次来给你补上吗?你不信我?”
小二哭的更加响了。要是成钧硬是离开,谁也拦不住。但他自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摸摸怀里腰间,刚巧摸到了承影剑。
他本就大醉,也不管那剑是白家祖传之物,解下来放在桌上。
“这个压在这,总可以了吧。”
小二这才止住哭声站起,拿起承影剑左右看看,不知道有何特异之处,抵不抵得上一桌上好酒菜?
当他抽出承影,只见剑身闪闪发光,直望去,如梦亦幻。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最初那姑娘身上,移到了承影剑上。
这等奇怪的剑还都是第一次见到,都长大了嘴。小二也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行不行啊?要是不行,我身上可没别的东西。”
小二忙擦了擦口水,连连道:
“行行行,小的有眼无珠,这等贵客怎会结不起酒帐?”
忽听有女子声音道:
“你是有眼无珠。这位公子有这等神器,别说一桌酒菜,就算十个酒楼也不在话下。怎会差了你这点钱?”
声音悦耳,极为动听。成钧侧头望去,稍稍停留,也觉得这女子竟是这般美丽。只是心中最美丽的当属苏雨柔,别的女子再怎样也比不过。
那女子续道:
“这点酒钱都记在我的账上,你把剑还给那位公子。”
小二看了那剑已经惊心动魄,听了这话,忙将剑递来。成钧接过承影,收回剑鞘,系在腰间。
侧头对那女子道:
“多谢了。”
之后便不多说,继续喝酒。那女子走到桌前,也不说话,便即坐下。对小二道:
“再取来一坛好酒。”
成钧抬了下眼,冷冷的道:
“我喝不下了,你要来自己喝吧。”
那女子笑道:
“酒入愁肠愁更愁,这点酒怎能够?”
成钧苦笑一声,喝了碗酒。本想再大骂一通,但在这女子面前,不好太过失礼。
那女子道:
“我听阁下大骂成钧,那个成钧是不是天墉城一战中名扬天下的成钧?”
成钧自嘲的笑道:
“什么名扬天下,都是狗,屁。浪得虚名之辈,算得上什么好汉?”
那女子抱起刚刚取来的酒坛,在碗里倒满了酒。成钧不拿酒碗,她也不在意,在成钧的酒碗碰了下,仰头喝了,却是颇为豪爽。
“那柄剑是承影吧。”
成钧迷迷糊糊,听说承影,含糊道:
“什么承影?好像是承影,我记不得了。”
那女子又问:
“阁下可是天墉城白家的白文萧?”
听说白文萧,成钧更怒,骂道:
“白文萧更不是东西,叛师弑母,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做了。”
那女子微皱眉头,但想这承影剑是不会错的,此人是白文萧无疑。他这么骂自己,当是醉酒之下,加上悔恨才会这般,也属常情。
成钧刚好伏在桌上,沉沉睡去。那女子结了酒钱,扶着他出了门。很多目光盯着那背影,有的尽是醋意,有的则道这女子不是正当之人,
否则怎会随随便便的带着个陌生男子众目睽睽之下离去?
她扶着成钧上了门外的马车,车夫急急忙忙的挥鞭打在马背上。骏马嘶吼一声,发足便奔。
成钧躺在马车里,其实全然是在装睡。因为自从那女子进了酒楼,伏羲琴便有了异动。可那异动很奇怪,不是遇见魔物妖物的感觉,
反而带了些神圣的气息。他不能确定这女子身份,但见对白文萧很感兴趣,便将计就计,任由她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多半个时辰,只觉一个冰冷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成钧怕她起疑,不敢睁眼。更怕她有什么毒计出手加害,那是不易闪躲。
忙将内力集中在胸口,要是真有心加害,不会全然受制于人。那冰冷的手在他胸口安了一会儿,只听得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女子无奈的道:
“不在他身上。消息不准么?到底那是怎么一回事?”
成钧心中起疑。
“她要找什么?什么不在我身上?是了,她以为我是白文萧,定是要找白文萧体内的金蛇内丹。此人是谁?是不是蛇精一伙的?
可为何身上没有妖物的邪气?难不成她也是正道之人,不想蛇精得到内丹,要从中干预?”
他这么想着,实在不知哪一种想法合理一些。转而又想:
“她要带我去哪?可不能这么受制于人。”
想到此处,忽然跳起来,捂着肚子,喊道:
“快停车,我要解手!”
车夫听了,仍是丝毫不停。他突然跳起来,那女子吓了一跳。按着胸口,道:
“老顾,停下吧。”
马车这才缓缓停住。成钧跳下马车,走到大树之后。见四周昏暗,天马上就要黑了。
这等月份,在岭南地界,应该已经该是申时时分。此为何处,他并不知晓。但马车行的不久,距离那个镇子该当不甚远。
若是御剑回去,大概一炷香时间就能到得。可对那女子满是疑问,有心查查那女子身份意图,自不能这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