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为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是讲述关于加强医药监督管理的文章,是卫生部的发文,记者采访了卫生部药品管理司的司长马药皖,说到目前市场上关于药品管理的一些弊端,例如处方药的售卖缺少监管,某些药店为了售药,采用坐店医师的方法等等,诚然返聘医院退休的执业医师无可厚非,但是个别人不法商人却从中钻营,找人冒牌坐店医师,给病人开新药,多开药,开利润高的药等等。沈亦为深知其中猫腻,心想,这个整改早该如此了。
不过,沈亦为感兴趣的还不仅如此,他对药品管理司的司长马药皖同样感兴趣,他总是感觉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他搜肠刮肚也没有想起还有着这号旧识,心想,如果真的有,自己也不至于丢了医院的公职,最后当起了小商人。
王志开这些日子心情颇好。沈亦为趁机让其劝服韩晓冬回到公司来上班,这小子不知使了什么办法,韩晓冬还真同意了。沈亦为此前多次找韩晓冬,又是道歉又是许诺,希望他重新回来上班,都被她严词拒绝,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为此,沈亦为不光没有扣王志开上个月的奖金,反而发了一笔奖金,沈亦为说,为了庆祝韩晓冬重新回到公司,今天我请客卡拉OK。一群人轰然叫好。会计王姐就去定金钻卡拉OK的包间。
一会儿王姐过来反馈,说,沈总,定晚8点以后的大包厢,580块一小时,定5点~12点的大包,380一小时,还送水果;此外您说的金钻的价格也差不多,但是糖果离公司近,走过去十分钟,可以省了100多块的打车费,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定在了糖果,不知道这样安排合不合适?
沈亦为就说,就按照你说得吧。心里却十分高兴,王姐不光和他们比较亲近,而且事事都在为公司考虑,这一来一去,就给公司了省了近1000块,难怪洪芮菱颇为看重王姐。
这个时候,洪芮菱来了电话,说,你看了今天的报纸没有?沈亦为说看了。
在A14版有一个讲医改的文章,你看了吗?
沈亦为说,看了,这能不看吗?
洪芮菱就问:你没有发现些什么?
沈亦为就奇怪地问,发现什么?洪芮菱这些日子抓农场的管理,外加外地的种植基地和药农的之间的事情,很少到公司来。接着洪芮菱就说,你这榆木脑袋,这个药改怕是对我们种植的药材不是好事?
沈亦为一惊,就问,这不是好事怎么说?
洪芮菱分析道,如果全部拿掉坐店医师,要求所有的卖药的人重新回到医院去开药,那……我们种植的药材卖给赵总就销售不会好。
沈亦为一琢磨,的确是这个道理。赵总之所以敢开药厂,是因为他自己有强大的渠道销售能力,且可以将药品推销出去,这么一来,药店的销量必然大减。
那怎么办?沈亦为问。
洪芮菱一沉吟,冷静地说,只怕是我们种植的药材要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季的药交付之后,我们得减少种植面积。
沈亦为深自懊恼,刚刚打开的局面又得收缩,于是有些不服气地说,这怕也未必吧。
洪芮菱懂得沈亦为的心思,温言道,亦为,做生意不要急于求成,风险才是第一位的,如果真的没有风险,我们再加种也是一样的。
沈亦为说,这不是我的理论吗?你何时抄袭了过去?
洪芮菱一笑,嗔道,吓……但凡是正确的公理都成了你的理论……
沈亦为卡拉OK没有心思,心疼那些药材,眼见着一代药王就能横空出世,居然被国家的政策一个闷棍打死,不过他心里还是存着一些侥幸。韩晓冬正在唱《可惜不是你》,一旁的同事就跟王志开打趣,说,王志开这首歌现在得改名,叫《原来就是你》,王志开说,嗯?有这首歌吗?我得唱唱。大家就笑。
沈亦为心里却是一动,《可惜不是你》——这是孟笑可在博客中给他写得一首歌词,马药皖,对了。这不是孟笑可的先生吗?这个人是国内知名的药剂师,从前是杭州药品管理部门的好像是一个厅长,现在调到了卫生部?是了,是了,难怪孟笑可到了北京,这是搬家打前站来了。
那天,孟笑可约了沈亦为在万豪酒店,沈亦为借口约见客人从家里出来直奔目的地,走到1820房间的门口,他却犹豫了。沈亦为你在干什么?心里有个声音问,这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或许只有装傻才会不知道。
孟笑可是个家境优越,从未受过挫折的女人,沈亦为离开她,一方面是因为马药皖的介入,另一方面多少有些感觉自己配不上孟笑可,留洋硕士,甬城首席财经记者,无论对待工作,对待生活,孟笑可总有些玩世不恭,说过来,也没有能够让她严谨对待的必要,男人从来都是排成长龙希望得到她的红尘一笑,报社看重她,26岁就做到了财经部副主任,主任是总编兼着的,如果不是考虑到其他部门主任的意见,恐怕已经是主任了,多少是平衡了那批老家伙的关系。
说白了,孟笑可对他的不死心,是因为他挫伤了她的骄傲,一个没有背景的年轻人,无权无势无钱,可就是能甩了你孟笑可,如果……一旦孟笑可确信沈亦为爱着她,或许这种爱就没有了爱的基础。这就好比诸多少数民族的吊脚楼,一旦木桩烂了,木楼就会坍塌一样。
从心里说,如果说有一个女人让沈亦为难以忘怀的,除了洪芮菱那就是孟笑可,只可惜就像是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最后红玫瑰变化成心里的一颗朱砂痣,而白玫瑰却成为了妻子。
站在万豪酒店1820的门外,沈亦为退走了到了电梯门口,他又转了回来,他想到孟笑可对他说得知道他在马药皖的别墅角落里的事情,那……这一切她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了。他恨,恨得血液都有了情绪,此情可待成追忆,此恨绵绵无绝期,他想,恨恨地弄了她,然后就像当年在甬城的小酒店一样,再次扬长而出。
可是……洪芮菱呢?在那一刻,他又想到了洪芮菱,心里就有暖暖的细胞苏醒,流淌在血液里,仿佛仇恨的情绪平伏了下去,哎……他一声长叹,算了吧。回家看艾苓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来了短信,你到了吗?我很期待。孟笑可发来的。
沈亦为不想回复,又耐不住好奇,就回复了一句,看看她的反应再说,他拼写道,我在路上,感觉好遥远,又好近……
嘟嘟,手机又响了,孟笑可说,好近哦,我似乎闻到了你的耳朵的气息。那是从前的故事,孟笑可总是喜欢在他的耳旁吹气,他怕痒,越是怕痒孟笑可就越吹。孟笑可说,怕痒的男人怕老婆,不……然后正色说,那是疼老婆。说着就有温情荡了开来。沈亦为边想着往事,笑着给孟笑可回复了一句,故意说,可是心很远。
孟笑可回复说,从今天以后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不是吗?
沈亦为说,怕未见得,我的心容量很小,容纳了妻子,就容不下别人。
孟笑可的短信隔了一段时间方才回复说,但我知道,即使你容不下,都会对我打开一扇窗。这就是孟笑可,无论他如何拒绝,她总是抱着天真的希望,不干不脆。同时,沈亦为心里想,也正是这种天真的希望所萌发的自信,就仿佛是磁铁的南极,隔着厚厚的冰层依然有着强大的吸引力,而他热情的外表下却是一颗对爱情冰冷的犹如北极的心,异性相吸。于是他回复道,可惜,我并不能总是跳窗而出。
就这样,他们用这种方式进行着对话,中间隔着一扇门,这门柏木咖色的油漆,就如现实中的两人的现状,厚实的隔阂着,还有着一层深咖啡色的涂层。哪怕,只需要一根手指头,他就可以撬开涂层,甚至只穿到门内,可是,在那一刻,他……就连伸出一根手指头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