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借钱,借两万。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是借钱吗?王虎肯定不会借给他而是送给他,但他会因为这个失去做王虎兄弟的机会,并且会让王虎看不起他。他却不管这些,他拿了两万块,没加入黑|道组织,只与王虎保持兄弟的名义。
这次回家他多次找庄萧谈话,问他的父母的事迹,庄萧起初不想讲,后来两人挺聊的来的样子。他开始思索,他在计划他的生意,少了以前的暴躁,多了份成熟的深沉,只有妈妈唠叨时他才会露出獠牙。
他有一句话说的对,我和妈妈确实见识短浅,但他的女儿左依依的见识又长到哪儿去?她的不反对其实就是漠视,她一心想的只有她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妈妈,而他,他的心已经完全地被那个小魔女勾去了,他依旧讨好地跟她说他的事情,给她描绘未来美好的生活,也不管她听不听,懂不懂。
但当我知道他的用意时我不得不佩服他,对于这个我也欣慰,我这一生连亲生父亲都没喊过几声爸爸却一直喊他爸爸,他总算对得起我认他这个爸爸。那天庄萧胳膊上的纱布拆了,右臂解放让他长久以来沉郁的心情好一点,他现在也是一个邋遢的男孩子,除了那份白皙再没有任何他曾在优越的环境中生活过的痕迹。他走到街上,左传志像往日一样坐在院子里做他的思考者,不同的是他现在是对着一本书思考,那本书的名字我忘记了,反正是讲一个国外的资|本|家的,有的字他不认识就会喊左依依帮忙,有时我也会帮他解答,当我们都不认识时他只好动用字典。他看见了院中的左传志,他们在某种程度中已经是朋友的关系,他就穿过街道打算进我们家,这时一个妇女领着孩子路过,然后我们都听见一个稚嫩的吐字还不太清晰的声音在问——妈妈,他就是那个通缉犯的孩子吗?他不是我们这儿的人。
庄萧受了打击,一下子定在那里,嘴唇不住哆嗦。那时他九岁,被亲人唾弃憎恨、被警察审问、被逼着说他的爸爸妈妈是骗子还要答应帮着警察抓他们,你无法想象那种情形,当时的警察可不像现在这样,拘留所一亩三分地,有罪没罪先脱层皮,当然他们不会打他这个孩子,但也不会对他客气。他所有的坚强都强逞的,毕竟还是孩子,那句话仿佛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真的倒下去了,直挺挺的躺到了马路上,左传志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把他抱了起来,当发现他没事时他给了他一巴掌。
“不要在意那些无知者的言语,那会浪费你很多力气,有那功夫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左传志竟然说了这样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人果真都是在变化的。
不知当时的庄萧有没有懂这话,他点了一下头,强忍哽咽。
左传志把他放下,拉着他进门,合上书,让我们三个站成一排站到他面前,然后他从屋里捧出了他的宝贝,一台收音机,在当时的农村那真的是宝贝,一台要两百多块,那可是一大笔钱,他从不让我们碰,每天晚上他会要求我们给他绝对的肃静,他就听那个。
他按了开关,里面一片嘈杂声,他开始调频,时不时看看我们,看到我时就说:“肖小雅,我可不像你妈妈那样小肚鸡肠,她那样对依依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但我不会那样对你。现在,你们三个都在成长的重要年龄,我要好好教育你们以免你们将来走歪路。好了好了,现在,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声响,就是这个时间点,很快就开始了。”
我们很好奇,也很激动,不知道他要给我们展示什么。
在一段乱七八糟的广告之后里面突然安静下来,然后我听到了人生中第二首流行歌曲——罗大佑的《追梦人》。第一首是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是左传志经常哼的一首歌,真正听明星唱,这是第一次,当时我并不太懂其中深意,但它的魅力还是征服了我,同样还有我的同伴,他们都静静地听着,脸上现出一层冥想的神色。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尘世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
左传志也听的动容,直至歌曲唱完他仍然闭着眼睛,静默着,很久很久。
没他的命令我们不敢出声,都大睁着探身看他。
他突然睁开眼睛,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手伸过来直点庄萧的心口,“小子,现在你心里在想什么?说。”
庄萧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爸爸妈妈不是骗子!”
“我说过了不要在意别人的言论,那你准备怎么证明?”
“我要赚钱,把那些钱都还上,让他们知道我爸爸妈妈不是骗人的,我要让他们回来!我要把失去的都找回来!”
他闭着眼睛不住点头,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失去的都找回来,说的好。依依!你呢?”
左依依迟疑着,她不是没想法,她是不想对左传志吐露心事,他深知这一点,他们之间有一道鸿沟,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逾越。
“说吧,敢想敢说才会成功!”他鼓励着。
左依依抿了抿唇,低声说:“我要长大。”
很简单的四个字,每一个孩子都渴望过长大,这其中包含的是对未来的掌控和追逐,左传志咂着嘴点头,连声道好,笑着说:“等你十八岁成人那天爸爸送你份大礼,我记住了。小雅,你呢?”
“我要做大生意,赚大钱,到城里去过好日子!”我回答的干脆利落,我在讨好左传志,我说的都是他将来要做的,果真,他夸奖我了,说我跟我妈妈还是有不同的,他没白疼我。
最后他总结道:“就是这样,人活着心里就要对未来有一个想法,那叫梦,只有先把它在心里描绘好,实施时才能顺利。但描绘梦想也要遵守一些原则,比如不能害人,不能昧心,那决定了以后你要过怎样的生活。”说到这这儿,他叹息一声,关了收音机,倚着椅背说:“如果我成功了你们以后就不用那么受苦,我发现以前我做的事情都是浪费生命,现在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有深意的,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反正我已经恶名好多年,就算是王虎老大也罢,我不是不识抬举,因为我发现我和他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我还有你们,还有......还有......反正我要绝对的清白,一旦沾染了黑色,洗白时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