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望着地面上同伴血淋淋的头颅,惨笑道:“好一招杀鸡儆猴,可你错杀好人了,我等确实不知兄台所指何人,所言所事?”
柳炜被激怒,血迹斑斑的长剑再度抵上软弱年轻人的脖子,略微施力,割出一道口子,年轻人吃痛,下意识的伸手去捂伤口,结果撞到柳炜的剑上,白添一道伤,他看看“大哥”,又看看另一位同伴,生怕自己下一个遭殃:“高人手下留情,我说,我全都交代,我们的少主是叫吕钰,他昨夜骑快马从南面小路赶往金都,但在距此百里处有一房舍,他或许会在那里暂歇。”
柳炜得到了想要的讯息,一剑洞穿他的心口:“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出卖主子的懦夫,早早送你去投胎,来世你可要学得跟你这位大哥一样忠义。”
柳炜饶了那位大哥性命,但却挑断了他的脚筋,以防他去给吕钰通风报信,抄南面小路朝金都的方向赶,务必斩杀吕钰,这是对魏太子的信义。
柳诒徵自见吕钰遭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便对他起了杀机,宁错杀,不错漏,等到整个商队辞去悦来客栈三十里,有了不在场的证据,才派柳炜回来刺杀。
一路快马加鞭,柳炜在暮光笼罩林间时分,找到了软弱年轻人所指的房舍,外观炊烟袅袅,想是有人正在做饭,柳炜把马拴在一棵树上,提着剑悄然欺近房舍,躲在窗边探看,里面竟是一副生动的母子图,吕钰端着浓郁的汤药在伺候着一位满脸是疤、丑陋至极的妇人,这样的温馨令慈母早逝的他一阵窒息,可也是柳诒徵把失去母亲、流落街头的他捡回了柳家,训练成自己手下能力最强的护卫,还有琉花璃花不计他的卑贱身份,爱他如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柳家赋予自己的使命,他一剑劈掉窗户,跃入室内,对吕钰斩下去。
吕钰惊惶闪避,想不通如何会有人寻到这里,这里地势险要,又有大量林木掩映,可谓天然的避世园地,母亲独居这里二十余年,从无外人到访,既是有人无意闯入也不该身怀杀机而来,他失策的是,对他心怀敬意的三位商旅装扮的年轻人,曾怜他一人出行,悄然跟在背后想护他周全,恰好跟到了此处,“大哥”见他无恙,还跟屋内妇人母子相称,当即携了二人离开,并且勒令他们谁也不能提起此事,不可把这个地方报与第四人知,于是吕钰始终无察母亲的修养之所暴露,否则,他早便另设桃源,也不会遇上今日横祸,连带害了母亲。
柳炜能找到地方是他意志顽强,确信这里有房舍,反复查找了好些遍,才从草木受损的痕迹寻得目标,吕钰是想逗留时短,离开时再掩去进出踪迹,谁知一招不慎就引贼入室了。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杀我?”吕钰拖延时间,他不会功夫,只能以智求生。
柳炜可不管那么多,被他侥幸避了一剑,岂有二次失手的道理,一剑对准吕钰的眉心将要劈下,在侧始终沉静的妇人跪在他的脚边,拽着他的衣摆央求到:“高人手下留情,我只这么一个儿子,他在外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老身愿代受罚,求你饶他一命。”
柳炜迟疑,最受不得老妇人的哀求:“抱歉夫人,主人有令,必取吕公子的性命,大不了我完成了任务,代他行孝,侍奉你的余生。”
“敢问兄台是否受雇于人,我可以出三倍金银赎我自己的项上人头……”吕钰利诱之。
柳炜冷笑,一剑下去劈断被老妇人揪住的衣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的求生之道反成了取死的敲门砖,僻居于此怎会金银成堆,你不是普通人,因此你必须死。”
吕钰惊怔,老妇人看他一眼,知是再不出手必酿死伤,退坐在侧,拿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短笛送到嘴边,轻轻一吹,四周立时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引来无数毒虫,柳炜万万没想到这名老妇会是苗疆女,懂得驭蛊之术,挥剑斩断她的短笛,但控制着力度并未伤及她的脸部,然后不顾毒虫侵身,挥剑向吕钰砍去,即使死,他也要完成任务。
吕钰吓得魂不附体,闭上眼睛,千钧一发之际,飞来另一根短笛,生生把柳炜的剑击到一边,砍到他的右肩上,血液飞溅,疼得他冷汗直下。
“自己小命都不保了,还要杀别人……”一缕柔媚的声音响起,如涓涓细流,来者恰是慕嬅姬,她被李灏请出客房后,旋即绕回紫薇树梢,想破窗进入落锦的客房,杀了她以绝李灏的念想,方欲动手,吕钰便奉李灏的差遣为落锦送晚饭过来,她本不在乎多杀一个人,但从偷听中得知落锦要走,这样更合她的心意,让李灏受到自作多情的打击,收回对她的所有真心,顺道听出了吕钰的有关信息,她比落锦多疑,相信吕钰绝非普通小二,略一查访,得知他是吕狂生,江南赫赫有名的代笔书生,这样的人要去金都寻求仕途,她却觉得他的一身才华该用来辅佐李灏,他们从来没有放弃复国的希望,而她从一开始便认定此生必为李灏的皇后不可。
柳炜认出是她,也不道明自己非杀吕钰的用意:“慕姑娘,请勿干涉,这个人我必须杀掉,否则后患无穷。我亦不能令主人失望。”
“有什么恶果,叫你主人来找我清算便是。”慕嬅姬从他的剑法辨出他是谁,扔给他一瓶药,“别强撑了,这些毒虫咬一口便能致命,吃下药,放了他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