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湖水清清,落锦小心的进了简陋船舱,意境虽美,却激不起她的兴致,究其原因——她不会游水,也是生平第一次坐这么不靠谱的水上交通工具,万一发生意外……必须做点什么来壮胆,落锦正襟危坐:“给你出道题,‘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这是为什么?”
林灏看她一眼,不假思索道:“可能,那山、水、花、鸟都入了画。”
落锦瞠目结舌,这位仁兄的智商太骇人了吧。“对,比如眼下这类景致,我素来喜欢通过《画》来欣赏的。”
林灏不敢苟同,独立船头,对月饮酒,天地浩大,却再没有一处是他的家。“再伟大的帝业也难于延续千秋万代,皇权更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我想知道,魏朝又能统治华夏九州多少年,换个姓氏,天下百姓会更安乐吗?”
“好像长达四百年吧,跟蜀朝差不多。”落锦如实相告,虽然偏爱理科,在学业上一路顶着历史白痴的头衔混过来的,但是古代的几个重要时代还是了解的比较透彻。
蜀魏秦楚燕,各领风骚数百年。
“四百年?果然够长久。”林灏悲愤填膺,拔出身佩宝剑,迎风起舞,剑法精美绝伦,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舞毕,他猛力把剑掷入湖心,剑身入水即沉,有如蜀朝气数已尽,再难崛起,枉他三年来韬光养晦,殚精竭虑,上天却派一个未来人来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
船身在他舞剑的过程中不住晃荡,加剧了落锦的不安。
“为什么要关心天下大势,对魏朝颇有不满,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能是什么人,一介布衣罢了。”他望着水波荡漾后的如镜湖面,黯然神伤,“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魏贼侵我蜀土,斩杀一代大帝,亏我饱读圣贤之书,岂能甘辱,就算历史朝你所言的方向发展,也要竭尽全力去抗争。”
落锦大失所望,本把他当成靠山来依傍,搞不好要被连累了。
她仔细瞅着他,也对天下表以感想:“多少年来,魏国作为蜀国的属国,表面上对蜀国奉若神明,持礼甚恭,却暗中蓄积军事实力,一待时机成熟就对蜀国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蜀国上下全都迷醉在太平盛世的安乐下,对精锐的魏军毫无招架之力,统治了四百年的帝业,短短四个月就被攻陷了。上学时候我一直不喜欢历史,因为觉得我们的文明史与野蛮史无异,为权为欲,挑起数不清的战争,在胜与败中循环,以大部分的鲜血成就小部分人的追求。”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此之谓大丈夫,纵然我在经营的是一桩注定失败的事业,也绝不退怯。”林灏态度坚决。
落锦微怔,他的眼神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