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的称赞自然而然,发自肺腑,没有半点虚伪,如同在说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觉一般。听到别人赞美自己的父亲一般人十分高兴,也会说些虚无的客套话回应。燕一凡没有,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困了睡觉一样的平常事情,燕一凡当然不要用什么特别的表情去配合他。
他的表情仅仅有些哀伤,那是他的父亲,他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未来家族里所有的东西将会交给他,做得好,没人会夸奖他,做砸了,他们都会把罪责怪在自己身上,因为他头上有一位将任何事情都做的比十分完美更加完美的父亲。
叶漫看着一脸正经的燕一凡,心里念叨,这才是真正的他,叶漫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没有印象,更别说是自己的父母了,那个肉包子老板的那一棍,让叶漫彻底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
以前叶漫挺恨他的,那种没爹没娘的日子叶漫过了两年,悲惨两年的童年生活,没有那棍或许自己的一切就会改变,自己会去追寻自己的父母,自己的身世,追寻骨子里的血脉,然后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你老爹是你老爹,你是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叶漫明白燕一凡心中的那股触动,任由谁也不想活在自己父亲的阴影下。
“还用你说,比你虚长一点的岁月,不是光白吃饭的。”燕一凡离开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恐怕大部分原因,不在于他做错了事情,惩罚他,更多的在于要燕一凡离开自己,不要被自己的身影影响,放开眼界,才能看清世界。
“你的父亲听到这句话,他会感到欣慰的。”秦夫人说道。
燕一凡苦笑的说道:“他不会的,我唯一能让他欣慰的事情,就是让族人对我欣慰。”
“你不解为人父母的感受,不是什么事情都要给儿女说明白的。”秦夫人为人母,养儿教子她的职责所在,丈夫已经死了,她的儿子寄托了她所有的生存意义。
“妈,我回来了。”秦夫人听到自己儿子的在叫唤自己,这时间,自己的儿子应该在学校念书的,自己的丈夫过世后,自己太过挂念自己的儿子了,现在出现幻听了。
“妈,我在叫你呢?你怎么不回答呀。”儿子的一句话又传入耳朵,秦夫人朝门口看去,看到自己五岁的儿子飞跑着进来,直接抱着自己。
“你不是还要上课吗?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在学校里调皮了。”秦夫人疑问道。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哈哈,嫂子,你可冤枉了侄儿了。”段桐和师爷柯为紧跟进来了,段桐说道,“是我让环燕城里的学校停课,环燕城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这些人现在还不敢放肆,可有些孩子的父母还是有点担忧,这几天陆陆续续请假的人多了,我索性就下命让环燕城所有的学府先暂停课程,先等这一波风波过去了再说。”
“哦?难得呀,嫂子你这里还有客人。”段桐看着叶漫三人,“嗯?修行之人?异者?”
说完段桐提手便攻,直接袭击离他最近的叶漫,仅有的一只的右臂的他,手握成拳,如风,似狂。这一拳出的是直,勇往直前的直,直截了当的直,段桐是军人,直是他的天性,他的出招简单明了,叶漫的神情却错综复杂。
段桐简简单单,看似平凡的一拳,夹裹着庞大的元灵,叶漫双脚稳稳站地,凝神以对。叶漫不是不想避,是不能避,段桐的出拳在叶漫周边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叶漫被包裹其中。
避不了,面对快速而来的直拳,叶漫脚尖轻轻踏地,双脚所踩之处竟然隐约生出清莲一朵,青莲之花周全身,赫然对上段桐拳威,叶漫接拳刹那,左脚后退半步,周身气血翻腾,说不出的难受。
叶漫脚下地板开始断裂,操控青莲的右手被段桐的拳头震得的隐隐发痛,未全然开放的青莲之阵竟显凋零之状,叶漫见此,左手汇集元灵,用力合击右手手背,顿时冲击段桐手上元灵,周围应段桐拳势行成的气流被破,叶漫周遭压力一减,随即朝后退开几步,卸掉青莲之阵。
“大燕的这种欢迎仪式还真是少见。”叶漫轻轻咳嗽几声,说道,“太热情了,有点受不了。”
莫林雪跟叶漫呆的越久,越看不懂叶漫,以叶漫的修为,那一招他根本无力接下。从段桐的那一拳看来,段桐已经开启了元灵第五门,到达“聚魂”境界,甚至隐隐约约有有破镜到第六门——“渡身”的感觉,而叶漫“明窍”,元灵的第四门,不过才几天的事情。
这样算起来境界相差了就不止一层,段桐以武通灵,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一拳其实并不普通,他包含着段桐的境界修行,那一拳显然展现了他近全部的实力。
经验方面叶漫更是不如段桐,段桐身经百战,而叶漫刚出世事,无论在那个方面来说,叶漫都不可能接下那一拳,而叶漫挡下了。
莫林雪觉得不可思议,这个青莲阵法想当玄妙,可攻可守,叶漫合适修炼,上次对抗魔族夫妇的战斗中没展现出来,是故意保留实力吗?莫林雪摇摇头否定这个想法,那时生死攸关的镜头,叶漫不会有所保留。
那接下来的猜测,就更加匪夷所思,这几天的功夫,叶漫竟自己琢磨出了属于自己的功法,太不可思议了。
段桐心里也暗暗惊奇,对方实力,境界明显比不上自己,自己断臂之后,他就认为,自己的元灵修为就止停留在“聚魂”那一阶段,对更进一步的想法,此生无望了。直到前一段时间,“人间圣剑”星辰云来到这里,他看到自己的断臂,他说:“你以前很直,没有左手的你,心直,路会更直。”
之后他说了些话,那些话道出了他在修炼元灵上的困惑,那些无法用言语明出的困惑,有些事情你会感觉疑惑,但是你就是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段桐很早就处在那个迷惑的修行时期了,导致自己在修行的路上止步不前。
星辰云的一番话语,他茅塞顿解,自以为在修行之路无法前进的自己,从那时起隐隐有破镜的感觉,更加觉得自己的境界远不此于此。
修为更近的自己,既然让一个境界比自己低,战斗经验比自己少,年龄比自己更不知要小多少的毛头少年稀里糊涂的挡下了,自己心中郁闷之气十分浓烈,忿忿说道:“秦老哥已经死了,环燕城现在我当家,有事找我来,不要打搅他们孤儿寡母。”
上届郡守秦文达的死,段桐把责任归咎于自己,正所谓关心则乱,又加上酒馆那一闹,先入为主的观点,以为叶漫他们是来找麻烦的,所以不分青红皂白。
莫林雪才没空关心段桐的理由,竟然他已经出手了,自己断然没有回避的意思,她慢慢地把右手压在剑柄之上。叶漫看到莫林雪面带杀气,立马觉得不妙,拉着她的手,阻止道:“一切都是误会,燕一凡会解决的。”
叶漫想,我怎么这么倒霉,说来这里的人是燕一凡,不是我呀,你个莽汉将军要找人打架找他去呀,找我干什么,欺负我实力最低,底牌最薄。
现在我也不管大燕是不是你燕一凡的地盘了,总之你得解决,要打你上,要讲,你自己动口。
几天的相处燕一凡从叶漫的眼中大致知道了他的想法,对段桐怒喝道:“段大将军,环燕城的事情你做主?你当这里土匪窝吗?冲动已经叫你没了一只手,另一手你也不想要了吗?你的举动是让世界怀疑大燕的用人的眼光吗?”
秦夫人边安抚着在怀中不安的儿子,边慌忙解释道:“段兄弟,他们真的是我的客人,尤其这位,燕一凡公子,他的父亲和先夫是旧识,你可千万不要无礼。”
秦夫人知道燕一凡的真实身份,段桐和先夫在环燕城为官多年,一文一武管着环燕城,平常会议上意见不合,大家小争小吵有一点,然而私下里却是极其要好的朋友,他可不希望段桐得罪这位公子,送了自己的前程。
段桐见秦夫人说话了,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怪了叶漫他们三人,假使以前要说出,道歉的话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现在不同了,他代表的不再自己,而已整个环燕城,大燕的门户。
“抱歉。”段桐面目僵硬的说着,他以前就讨厌文人那虚伪的一套,做错事情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行军打战布错局,行错法,哪用得着死那么多人。
“你在对谁说,对天,对地,你爹,你妈,还是对这空气,他叫叶漫,你好好记住,道歉要痛痛快快,心甘情愿,就你这个无所谓的态度,大燕的脸都让你丢光了。”燕一凡大声吼道。
叶漫心里直打鼓,燕一凡我知道你在大燕的身份高,前提是你要对他说出来呀,那您高高的身份压死他,倘若不这样的话,那您还是谦虚点,差不多得了,消停一下,跟你在一起好事没有几件,罪倒是遭了不少。
秦夫人听到燕一凡言语不善,深怕段桐的牛脾气上来和燕一凡顶起来,对段桐劝道:“段兄弟,燕公子所言有理,先夫如若在世,他一定也会呵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