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相处,叶漫知道,燕一凡嘴上无德,心里可不是没谱,可也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有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能说,说出来对谁的影响最大,伤害最深,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擦,你们吃光我的,决心要甩掉我了,天理何在。”燕一凡威逼不成,改苦诉,“我不求多的,在陪我一天,离开环燕城的时候,我一定不跟着你们,我说的真的,我发誓。”
燕一凡拉着叶漫的衣角,可怜兮兮的看着叶漫,呈现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放手的模样。
吸引了众多的诧异目光,叶漫受不了他,对莫林雪说道:“小雪,一天就一天,要么答应他,要么我们马上剁了他。”
莫林雪冷声道:“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燕一凡见莫林雪答应了,立马放开叶漫的衣角,说道:“走吧,还呆在这里做什么,你很喜欢别人这样看你,变态。”
叶漫眼睛打着圈,考虑着明天这家伙还在这个队伍里面,该用哪种方式杀了他,最不引起人注意。
环燕城莫林雪第一次来,叶漫也不熟悉,只能任由燕一凡带着他们两人瞎转悠。他们一行人来到一处大宅子面前,宅子上写着“秦府”两个大字。
燕一凡停下脚步,走上去拉着门环轻轻敲了敲三下,他用的力道很小,声音却很清脆,停了一会,他又敲了三下。敲门是一种礼仪,在日常生活中,敲门,不管是回家,还是去他人家都是极其寻常不过的事情,正因为平常,才是最容易被忽略的礼貌,尤其对叶漫和燕一凡这样年龄的来说。
不大一会,一个身穿丧布白衣的中年妇人从里面出来,燕一凡看着来人,双手作揖,微微一拜,说道:“秦夫人您好,不久前,在下听闻秦大人噩耗,特地代表家父前来慰问。路上有事耽搁,现在才来还望秦夫人多多赎罪。”
秦夫人看着燕一凡,他破旧的衣裳,面容俊俏,眼神端正,眼眸中更透露出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气息。这个少年,秦夫人感觉有点印象,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请问,家父是?”
“秦夫人,您忘记了,十年前,您和秦大人来大燕上任,那天秦大人向家父辞行,家父送了秦大人一小坛酒,那时秦大人和家父当场喝了一半,还说剩下一半希望回来能和家父再度共饮,那时我就在夫人旁边。”燕一凡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父亲。
秦夫人回忆着那时的情景,想着这件事,她跟着自己的丈夫在官场之上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但此时她的表情变了好几次,看着燕一凡,他用右手压着左手,左手放在左腿上,屈膝,微低头向燕一凡行礼。
“原来是您?”秦夫人看着燕一凡后面的叶漫和莫林雪,她没有开口说下去,她不知道跟着燕一凡来的这两个人对他的家事知道多少。
燕一凡连忙扶正秦夫人,说道:“秦夫人不必如此,我是晚辈,秦大人灵堂在哪里,我想为秦大人上一炷香。”
“请。”秦夫人引路。
“燕一凡真能装,一天几个面孔,虚伪。”莫林雪时刻不忘数落这燕一凡,她的声音极其细小,只有叶漫听得到,“看样子我的猜测没有错,他应该不姓燕,苏才是他的本姓。”
叶漫点点头,完全同意莫林雪的说法,苏是大燕的国姓,连魔族都知道当今大燕皇帝就是姓苏,他的名声在世界上一点也不逊色于星辰云。
秦府之内,白色的帆布还挂在各处,偌大的秦府,树影斑驳,落叶犹在,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
内堂里,燕一凡上了一柱香,叶漫想自己不认识这位秦大人,可他的口碑极好,自己既然来都来了,那也就上柱香聊表心意吧,莫林雪见叶漫上香,自己也点一柱。
秦夫人招呼叶漫三人坐下,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府里的下人,在忙完先夫的后事之后,我都让他们走了,一壶茶水都未准备。”
叶漫想燕一凡以来就带他们吃饭,还大方自己请客,原来有这层意味在里面。
“秦夫人,您客气了,燕一凡已经带我们尝过环燕的名产了。”叶漫说道。
“燕一凡?”秦夫人听这一陌生的名字,随即明白过来,“这个名字好,平凡才是最大的福气,很多人不了解这个。”
“夫人慧眼。”燕一凡咧咧一笑,他将目光转向叶漫,说道,“平凡很简单,很伟大,一生都在平凡中度过的人很幸福,有些能选这条幸福的路,却注定不能走,有些不能选,却无可奈何。”
叶漫想关我什么事,你看我做什么,不就和莫林雪走的近点吗?你还念念不忘了,我选不选都不关你的事。
“出生到世,所有的人都想轰轰烈烈的活着,哪个人会选择平静的老去。”叶漫说道,“不曾经历那些的美好,又怎么谈何说放下。”
没有体验在手心的感觉,心里的感觉又能放下什么?那些想放下,想选择回到过去的,哪个不是拥有过,享受过,悔恨过。
秦夫人懂这个道理,他的丈夫学富五车,想要出仕为官,为大燕的百姓做事情,可出生贫寒的他处处碰壁。如若不是当今的大燕皇帝推行新政,割除一大批碌碌无为的权贵,又破格提拨,有能为之人,如今备受环燕关爱的秦大人,或许还在路上摆摊给人写字测命。
他的丈夫做到环燕城一城之长,劳心劳累这么些年,何尝不想放下一切休息一下,寄情山水,然而环燕边关重地,圣上对他期待有嘉,他不敢辜负,不愿辜负陛下的知遇之恩,直到他走的那一夜。
秦夫人看着跟随燕一凡而来的叶漫和莫林雪,她丈夫是环燕城郡守,来往府上的人自然特别多,平民,名士,官员,下属等等,每一次她都跟随在自己丈夫左右端茶送水伺候着,多年的来,她学会一点观人之术。
来的那个少女,人中之凤,出生豪门,继承了家族中上等的资质,以后没有人指引,也能广大门楣,可惜是个女孩,秦夫人的心里跟传统的观念一样,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至于那个少年,秦夫人有点看不透,按理来看他是个不谙世事,刚出茅庐的小家伙,可在他身上的有一团说不出的模糊感,模糊到看不出他的过去以及未来要走的方向,他的眼睛对着世界的一切充满好奇,眼瞳中又散发着对某种事物的执着和追求。
“还未请教两位姓名。”秦夫人刚才把大部分精力都注意在燕一凡身上,还未来得及问这两人的姓名,她觉得佷失礼。
叶漫起身,说道:“叶漫。”他又指了指莫林雪,“莫林雪。”
“你们认识多久了。”
“在环燕城之外,偶遇,顺道一起过来了。”叶漫回答道。
“哦,顺道一起来的,招待不周,既然是燕一凡的朋友,在环燕城多看看,多玩玩,有些什么需求只管说,先夫已经去了,可在环燕城,我还是有点薄面的。”秦夫人说道。
“他们可待不了多久。”燕一凡讪讪说道。
秦夫人一下明白了他们是要去帝都北燕城,那天星辰云托老兵带的话就是在环燕城说的。
“您呢?也要回家里去吗?”秦夫人对燕一凡说道,“三年前,我夫君听说了你的事情,曾想要给您父亲写一封信,劝他对您从轻发落,不要让人挑拨您们父子关系,不过后来一想,以您父亲的睿智肯定能明辨是非,给您以最恰当的处置。”
那次的事件改变燕一凡这三年的命运,那件事情之后,燕一凡被自己的父亲流放了三年,三年之中,他隐姓埋名,他游历了大燕各处,也到大燕之外看了看,阅历增长了,见识增广。对于三年的选择,哪怕现在想起他也自认为没有做错,只是会用其他不同的方法,去完成相同的目的。
“可能吧,家里目前有点小麻烦,或者在父亲眼里这根本不是麻烦,父亲自有解决的道理,现在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那里不缺我。”燕一凡说道,他了解自己的父亲,他从会思考那会开始就去了解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绝不会至家族于险地而不顾的。
“您的父亲是个伟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