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噎着:“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你别来找我了,我当你死了,你也当我死了,再也不要见面了……”
“好了平平,不要哭了,我现在没事。你回去吧,把脸擦擦。”
“你先说你不会死……”
他笑了出来,手还是任她抓着,“平平,你不让我把欠你的还上,又不让我见你,你怎么这么会折磨人呢。”
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她睁着一双哭红了的眼睛瞪他,“那也比不上你,”手松开他的,“韩玺,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他看着她,眸子里一片平静,可她已经快不行了,只想关上门结束这场闹剧。
他伸出腿把门挡住,把半碎的玻璃杯从衬衣口袋拿出来,裹在外套里,一齐扔到了地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他已经欺上身来,唇含住了她的。就算他现在只用一只手能用,她还是挣不过他,一边哭一边承受他的吻。
玻璃杯上带着的血流下来渗透了衬衫,她抵住他的胸膛,手上红了一片。
他吻了很久,一阵温柔一阵凶狠,最后慢慢放开了她,舌尖舔着她的唇瓣,不舍得离开。
他轻轻开口:“最后一次吻你,我有点忍不住。”
他松开她,关上了门。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只剩下了血的味道。
苏瓷顺着墙壁坐了下来,双手抱住膝盖,脸埋了下去,几近崩溃。
她真没用,用了四年都没忘记一个男人。这个人,她爱他又恨他。他杀了她父亲,抢走了她父亲的公司,骗她结了婚,那么多理由都够她恨他一辈子,可她偏偏却记得他虚情假意的怀抱。她找了四年,高大的德国男人,强势美艳的东欧女人,可她都没能再找到这么一个人给她同样的怀抱。她知道自己接受不了别人了,可也知道不能和他在一起,她已经做好了一个人一直到死的准备,可他突然就出现在她那个只有她自己的世界里,在她还没学会不爱他的时候。
她会抵抗不了的,或者说,她已经抵抗不了了。
她靠墙坐了很长时间,直到手上的血都干了,她昏沉沉地站起来,把手洗干净,打扫好了地上的物品。她坐到餐桌前,把三个盒子一个个拆开,柠檬塔已经不成样子,草莓蛋糕和提拉米苏还完好无损。
她拿着叉子一口一口地吃,吃着吃着就又哭了,眼前模糊一片,叉子放到嘴里的时候才知道眼泪滴在上面了。
她记得那个梦的,因为太真实了。她梦见她在那个家里,躺在沙发上看电影,是个很感人的电影,她哭得稀里哗啦,这个时候他下班回来,看到她这样就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公文包扔在了地上,她甚至记得他怀里的味道。他一边吻她一边说让她别哭了,她变本加厉,哭得更厉害,咬着他的脖子说道:“韩玺…我要吃蛋糕…我要你抱我…”
太多的眼泪滴在蛋糕上,甚至遮过了柠檬塔的酸味。她用纸擦了擦脸,吃起了另一块。三块蛋糕全被吃完,她却想不起来味道。她洗了个澡,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后来她又平静地过了一段日子。
直到有一天,林子问一个人出现在了她家的门口。
“没有办法,我也是奉命来的,”林子问在她面前坐定,“这个协议你看一下,越河路江南锦苑那套房子转让给你,还有这个合同,是星光璀璨那条项链,现在转让给你,这里还有一千两百万的存款,也给你。”
她了皱了眉,心里没来有地慌。
“给我干什么,我不要。”
然后她就看见林子问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红了眼眶,喉咙也哽了,“这个是,韩大的遗书里,写的,你就收下吧。”
“你在说什么?什么遗书?”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睛都不敢眨。
“你先签字,签完了再说。”
“我不签!”
她嘶吼着,全身发抖。
“你先别急着哭,他还没死。他之前去Y省工作了,去一个村里考察的时候正好赶上泥石流,其实他本来没事的,就是为了救个人,结果被冲走了。我后来才知道他救下的那个人叫苏堂,可能也是因为他心里有执念。现在人是找着了,一直昏迷,都两个多月了,医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这个协议是他之前就跟我说好的,也写在他遗书里了,他也签好字了。所以他给你的这些东西你就收着吧,他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但是一直都挺惦记着你的。”
她的眼泪流出来,她顾不上擦,指着林子问吼道:“你骗我!他骗你来的是不是?你让他给我过来!你让他过来,你让他过来,你让他过来……”
“苏瓷,你知道我没骗你,把字签了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可她只是哭,并没有理会他。
她太疼了,疼得想吼叫。她好久没这么疼过了,上一次是他赶她走的时候,上上次是她爸爸去世的时候。
林子问不说话,只等着她平静下来。看着她哭声小一些了,他把笔递给她,“签了吧。”
他看着她颤抖着签了字,说了句“保重”,拿着协议离开了。
她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了桌子上,天旋地转。
她的世界,现在全部都塌了。
她最后还是回了国,不顾身边的人们那些匪夷所思的眼神,来到了他的病床前。
他的脸色苍白,身上插着很多管子,旁边有很多仪器,像极了苏堂去世前的那一阵子。她伸出手摸着他的额头,鼻子,眼睛,忍着不哭出声。
第二天检查的时候医生就发现情况有好转。
她本来就脆弱,说不出什么鼓励的话给他听,只能每天在他旁边哭。
这一天她又趴在他床边哭,想着他和她真是一段孽缘。如果没遇上,他和她一定都各自活得很好,他可能会和蒋曼秋结婚,翩翩公子哥的样子肯定会迷倒好多人。她可能还不会对骆连川死心,天天到处拍戏参加聚会,没心没肺地过日子。
每一种都好过现在,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他床边哭,等着他醒过来。
她把脸埋进了手臂里。
“平平,你一直这么哭,都不用喝水吗?”
她猛地抬头,站起来,就看见他睁着眼睛笑着看她。
“平平,我救了一个人,他叫苏堂,我知道他不是你爸爸,但是你能不能原谅我一点儿?”
她哭着摇头。
“那你能不能少恨我一点儿?”
还是哭着摇头。
“那你能不能不哭了?”
她哭出了声,摇头。
他伸出还不是很灵活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那也没关系,你多恨我一点儿,我多爱你一点儿,咱们这样,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