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安宫的偏殿住了三日,衣食无缺,太后不仅命人好生伺候我的起居,还派人守在我的门外,表面上说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实质上与软禁无差。慈安宫是什么地方,又怎会有安全隐患?一切都是太后的借口罢了,太后声称是留我陪同说话,但别说是见上一面,连日以来,我只能呆在房间里,能见到面的只有前来送饭的宫女和一桌食不知味的饭菜。
我不知道太后究竟要禁足我到什么时候,也想不透她为何要把我留在这里……想了很多而得不出答案之后,我倒释然了,与其做无声的挣扎,倒不如选择随遇而安,毕竟太后不可能禁足我一辈子,现在就要等太后说的‘时候到了’那时,方能离开。
又过两日,我如往常一样坐在案前观书静心,乍闻正殿里传出一阵声响,听来像是谁在与太后争执。我不由暗惊,是谁如此大胆,竟在慈安宫这般嚣张?
心底莫名淌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搁下书卷,贴到门上去听,可偏殿与正殿隔着一道回廊,且门窗隔音很好,尽管我屏息凝神,只隐约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细细辨识,说话声中竟有靖远侯的声音!
下一刻太后的声音蓦然提高几分,像是在厉声训斥着什么,骤然令我浑身一震,仿佛受训的人是我,那种威严气度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
然而,靖远侯终归是忌惮太后,不知又与她说了些什么话,不多时,正殿里便恢复了安静。
我呆立了半响,脑中的思绪似也随着话音的落寞一并被抽空,久久未能回归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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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沉的夜色,皇宫内已经停止了一切喧哗。
伸手推开窗子,月光顿时迎面倾洒而下,扑面的微凉不禁令我打了个寒颤。低头看去,窗下的人工湖上倒映着一轮弯月,微风拂过,荡漾起莹莹波光。远处的长廊上点亮了一盏盏琉璃宫灯,晕黄的光点,明灭闪烁,好像暗夜的星子,总教人以为是身在虚幻中,或许真的就是虚幻中罢……
伴随房门一动,太后身边的宫婢岚慧轻声走了进来,却是唤我去面见太后。
我跟着她来到正殿,心中一半是不安,一半是欣喜。不安的是,不知太后会不会因为白天靖远侯前来争执的事而迁怒于我,欣喜的是,终于可以踏出牢笼一般的偏殿了。那种心情就像欲被放飞的囚鸟,即将获得自由。可孰不知,我这囚鸟,只是被人从慈安宫这只小小的牢笼,放到了名唤皇宫的大牢笼里而已,四面宫墙,仍然无法逃离。
太后背对着我,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鸟笼里的珍珠鸟说道:“你可真耐得住性子,将你安置在偏殿多日,也不曾听宫女们说起你有何烦躁之处,哀家倒是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我忧心忡忡地瞥了一眼那只四下躲着逗鸟棒撩拨的鸟儿,默默垂下头去,静候她的后话。
未听见我的声音,太后果然又道:“听说此番进宫选秀的秀女中,有个名唤芙双的秀女是你的嫡姐?”
我心头一紧,低声应了声是。想必定是从那日接我入宫的王公公口中得知我问过大姐芙双的事情,这才提起的吧。
“昨日皇上钦点宫嫔,你那姐姐已被卿点为七品舒妃,在举行册封大典之前,那些被留名后宫的秀女们还住在储秀宫内,你既然也在宫中,不如明日就去给她道声喜吧?”
我暗叹一口气,心想还能如何?这显然是命令而非商议,于是亦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太后意兴阑珊地搁下逗鸟棒,转过身来看向我,声音倦惫地说道:“哀家并非想要故意为难你。”她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又道:“哀家自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沉静端庄,知书达礼,只是哀家也有哀家的难处。”
我垂眸道:“民女不觉为难,能够陪伴太后左右,是民女的福气……”
“嗯,天色不早了,让岚慧带你下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