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部觉冢里,有两只小兽一路追逐着逐渐靠近来。
其中那只小豹,兴许在房里呆了好久终于出得门来透透气,便撒欢着躺倒在一旁的草地上翻腾不止,极为兴奋。
而在一旁低空飞行着的小雕,在这时虽不动声色,但扬起脖颈对着虚无的天空长鸣了几声,扑打着翅膀,嗖的一下朝着更高的天空腾飞而去。
地上卧伏着的小豹见小雕腾身而起,便一溜烟也从地上腾空飞了起来,在空中撒足欢奔。
这两只小兽,显然就是云豹白曦和敖士雕小貉,它俩之前一直担心的守护着昏迷的余戈,便一直陪在草庐里,丝毫不敢乱动。这时见余戈好了起来,便再无顾忌,伴着傍晚微凉的晚风在风中狂奔。
远处的草丛微微一动,却见两个小孩拨开齐腰高的茅草,从里面走了出来。其中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一路喋喋不休,似乎在想另外一个小孩询问些什么。
随着那两个小孩慢慢的靠近,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虎儿脸上有了些许不悦,开口问道:“小戈,你说我们要到觉冢去?”
见余戈点头,便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无奈。
过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你是不是又要去伏在那大石上听那石头说话了没?”
余戈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微笑着朝着觉冢走。
虎儿见余戈这样的表情,便知道他不会再和他谈关于大石的事。眼珠一转,问道:“小戈,你刚才说你躺着的这些日子里,做了一个极为冗长、复杂的梦?”
“嗯。”那个叫余戈的小孩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我怀疑,穷诸石是由我梦里看见那个并不知晓材质的巨大四方鼎所化。”
“哈哈哈,这样的鬼话只有你能想出来,你看见圣殿里那只巨大铜鼎了没?它哪会化成像穷诸石这样的石块,真是荒谬。”虎儿对自己从没见过的大鼎起了怀疑,觉得大鼎要是化作一块顽石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便非常笃定的说出之前这席话。
“虎儿你别不相信,我从穷诸石上听见这样一句话:天地初开,八方凝四象。乾坤执导,万物循五行。众生天门,阴阳行六虚。取南蛮之精,成四象之台。待遗脉普世,凝聚众生之鼎。”我思前想后,觉得众生鼎应该就是穷诸石。
“如果真是这样,那穷诸石的话语里的意思就是,当它遇见那能拥有普世之力的人,就会变成众生鼎?”
就在虎儿非常认真的分析着穷诸石和众生鼎之间关系的时候,却见他脸上因为余戈接话时的微微兴奋,缓慢就变得索然无味。
“你是说,那个石头终有一天会变成众生鼎?”他语气里充满了疑惑,却掩藏不住语气里隐隐的不耐烦。
余戈点了点头,虎儿这时候脸上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大叫起来:“小戈,你让我来觉冢里,就是如之前那样,伏到那石块上听那顽石讲话?”
他依稀还记得前几日和余戈附在穷诸石上听了好久,但就只有余戈能听到穷诸石的话语,现在想起来未免恼怒。
见虎儿这样,他也不解释。只是安静的道:“你随我来,我们这次来觉冢的重点不在穷诸石。而是整个觉冢,这觉冢里存在被我们忽视的东西。”
“还不就这样,能有什么好看的?”虎儿还是一副浑然不理的表情。却还是一步不落的跟随着余戈,缓步朝着觉冢靠近。
余戈估摸着走到那晚光晕出现的那个地方,盘膝坐下来,抬起头去看着天空中奔跑戏耍的两只小兽。
虎儿见余戈停下来,便也在一旁的草地上躺了下来,嘴里抱怨着:“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要是娘找我吃饭怎么办?”
另外那个孩子却没有回答,对着那在空中奔跑的小豹叫唤了一声:“小曦,下来。”
那本来奔跑正欢的小豹,听见余戈的话语,便从空中一跃而下。却在接近少年几丈远的地方突然间停住了脚步。
“小曦,这儿。”余戈眼见太阳刚要落山,如果自己猜得没错,那股力量只会在晚间出现,在这段时间里,自己可以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
这么一想,便想到方才敖士雕小貉身上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金黄的羽毛,他想查看一下云豹白曦身上是不是也有了什么变化?
但见云豹白曦撒欢着朝他奔来,却在接近那晚光晕还有不到三丈的地方,生生停住。接着又在瞬间退出十几丈远。
余戈见白曦的表现有些奇怪,便又开口叫道:“小曦,这儿呢。”
很快他就看到之前还依旧撒欢着奔跑的小豹,这会儿却已经一脸警惕。而小兽身上的毛发在他警惕神色之下,慢慢竖立起来。
余戈看见云豹白曦的表情大惑不解,却并没放在心上,而是对着那只小兽问道:“小曦,你怎么了?”
云豹白曦就如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突然间对着余戈坐的方向大叫了一声。
“嗷。”他的声音里有愤怒也有恐惧,余戈感觉有些傻眼,丝毫不知道这一向温顺的云豹白曦会出现这样的情绪。
而小豹这般下意识的举动,却惹恼了睡在一旁的小孩。
虎儿觉得白曦是在对着他挑衅,便一骨碌爬起来,张口大骂道:“死小子,你竟然还敢出口挑衅本大爷,是不是觉得本大爷被你主子冷落了便好欺负?”
说罢,那个小孩一伸手便将身后的云天弓取了下来。大叫道:“好好好,你既然这般嚷嚷不让爷好过,爷就不让你好过。”
他气愤的从背上取下一支裂云箭搭在弓弦上,装模作样的朝着云豹白曦拉了拉弓弦。
奇怪的是云豹白曦竟然不闪不避,任由虎儿将弓拉个满月也没有丝毫逃遁的趋势。
“呵,小子你长进了,在本大爷如此神技下,你竟然面不改色,也不躲避了?好吧,本大爷满足你,让你知道最硬的还是爷的拳头。”
余戈在虎儿一旁,微笑的看着自己面前暴跳如雷的虎儿。见他拉开弓弦佯装要射,却没有真放开弓弦。
云豹白曦一直保持着愤恨的表情,盯着余戈和虎儿的位置。
虎儿见恐吓不能建功,白曦还是一样继续对自己挑衅,心里大怒:“好吧,本大爷让你看看爷的射日神技。”
“叱。”余戈听见虎儿放开弓弦的震动声,余光里见到那小兽冰没有闪避的意思。觉得奇怪,便转过头去看那支虎儿已经射出去的箭,十几丈的距离眨眼即至。
余戈还来不及回过头,便听到那只小豹“嗷”的叫了一声。而从身旁虎儿嘴里发出来却是一个惊异的语调:“咦!”仿佛极为吃惊。
余戈这才定下心来,仔细看那支箭是不是伤到了云豹白曦。而在他看向白曦的时候面露疑惑,因为他看到虎儿射出的那支箭,竟然只剩下一根箭杆,箭尖却不知所踪。
他以为是虎儿将箭尖取下只是用箭杆恐吓白曦,便也觉得是常理之中。
却在这时他听见虎儿有些沮丧的声音:“这臭小子,它会不会记仇呢,要是记仇我就惨了。看,现在我已经打不过它了,到以后怎么办?”
余戈心中疑窦顿生便开口问道:“虎儿,发生了什么?”
虎儿回过神来,良久才有些泄气的回答道:“刚才你自己没看见吗?”
“没看见。”余戈十分肯定的回答。“我刚才只是看到了箭杆,以为你将箭头取下来用空箭恐吓白曦呢。”
“没有。”虎儿应答得极为急迫。
余戈听出他语气的紧张,便问道:“没有什么?”
“我并没有摘除箭尖,是小曦那一吼之力将那支箭的箭尖震碎了。”
“啊?”余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着虎儿的表情并不像在哄骗自己,便忽然回过头去看那只小豹。
云豹白曦依旧坐立在那里,看着虎儿的眼睛里满是警惕的光芒。
“你是说,在这么短的距离里,你射出去的箭被小曦一吼之力震碎了?”余戈觉得不可思议。
“嗯,是啊。”虎儿镇定了不少。
余戈笑了笑:“怎么可能,虎儿你别骗我了,就凭小曦觉力不过三阶的修为,怎么可能震碎你射出的箭?况且距离这么短,它能勉强避过已经极为不容易。”
余戈在讲这些话的时候暗中观察虎儿的表情,见他有没有说谎。但只看到虎儿流露出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没有一丝余戈被自己所骗之后欣欣自喜的模样,便对之前虎儿说的话信了七八分。
虎儿却不再多言,而是在弓弦上又重新搭上一支箭,将弓拉成满月,这次搭上的箭不再是一支,而是两支。
余戈见虎儿这般动作,想看看是不是真如虎儿所说云豹白曦已经具备一吼之间就能震碎箭矢之力。
这次他看得清楚,那两只箭的箭尖的的确确存在。为了不错过小豹震碎弓箭的细节,他在虎儿放出那两支箭的前一刻就转过头去,定定的盯着云豹白曦,想知道它是如何裂云箭震碎的。
“嗖”,箭矢应声从弓弦上飞了出去,余戈看着那两支箭眼睛几乎一眨不眨。他看见就在那两支箭将要接近白曦的刹那,其中一支箭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下,另一支箭乘机超过之前那支箭,然后蓦地加速,追击到前面那支箭的箭尾上。
“叱。”破风声更急。那两支箭在此时居然速度大增。他在内心暗喜了一下:“虎儿对觉力控制又进步了。”
但虎儿这时候却呆呆看着不远处那只小豹,它似乎对将要加身的裂云箭丝毫不在意,直到那两支箭进入自己身前两米才突然间抬起头来,极为恼怒的对着自己袭击而至的箭矢大叫一声。
在这当儿,余戈隐约看到在云豹白曦叫出声以后,它面前出现一个弧形的金色光晕,正是那光晕挡住虎儿射出的两支箭矢。
只听见“叱叱”的碰撞声响,虎儿射出的两支箭矢竟在撞上那光晕之时,同时碎为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