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上者并不着急朝已经跑远的普通民众解释,他知道就算解释也没用。
皇族武卫长浮旭的命令太快太隐秘,须臾之间便横尸遍野,这样的情形只有足够冷血的武卫才能做到。
谈及杀伐,普通觉者根本不及久经战阵的武卫团。
他沉思着等待武卫长开口,状若天工刃的无上方器无时不刻侵蚀着皇室武卫长的神智。
白旭闭上眼,依靠微弱的坚持和天罡上者拉锯着,他明白自己只要有稍微的动作,便会瞬间被祠堂里见到的怪异觉者灭杀。
在权欲里活着的人不敢去赌,却无时不刻都在用命去赌。
赌自己一生荣华富贵,权势熏天。
但武卫长失算了,因为他再睁开眼之后,发现那个冷峻的怪异青年盘膝坐在不远处,闭上眼睛等着他自己开口说话。
殷红的血液已然断断续续,没有了刚受伤时飙射而出的激烈,体内的热量也逐渐流逝,他明白当自己的手不能再动,脸部有着轻微麻木的时刻便会越来越靠近死亡。
他只是倔强的赌着面前看不出表情安静稳坐的青年觉者终究会问自己,活着的秘密总比带入坟墓的秘密值钱得多。
又过了将近办个时辰,树林远处的人家已经有了清冽辽远的鸡鸣,看来天快亮了。
伤口周围依旧没能结痂,武觉刚烈的觉力微弱的波动让武卫长遒劲结实的身体里依旧微弱的流着血,不过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比之不久前上山的那一队武卫团,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仿若看到硕大无边的权势冲击过他的身体,轰然爆碎在周围的空气。
高大禾木也被方器侵蚀,产生了持续不断的轻微晃动,也就是这样的晃动,让原本就要陷入昏迷的武卫长在痛楚中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不!”他忽然想到大司徒信誓旦旦许诺自己武神卫武卫长一职时候眼里流露出的期许和真诚,佣兵天下是每一个武卫的梦想。
“你想从我身上知道什么样的秘密?”他终于微弱开口。
“哦,你终于开口说话了?”
青年站起身来,紧皱的眉头丝毫没有散开。
他完全可以不杀这样一队武卫,甚至他们根本兴不起让他动手的冲动。
“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不连累我的家族。”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武卫长终究没能将秘密藏在肚子里直到死亡。
“我是白氏一族的旁支,原本不是浮氏,但先皇怜惜家祖功高,便赐了国姓。我本是白氏一脉,属于夏酉一门存在之时便已经立足于八荒南域的不小氏族。”
“我不想知晓你族人的隐秘,我只想知道,你口中的大司徒是谁?”
年轻武卫长微微抖动嘴唇,却是良久没有说出话来:“乞求上师别问这样的问题,南国皇室一共只有四位大司徒,武式,齐惑,华俞,陆吾,天音部有足够的时间明白南国如今的局势及其权势归属。”
天罡上者沉思了一会,便也不再问,他有无数方法知晓民间掌握实权的大司徒所属。
“那你告诉我,现今供职在你口中所说大司徒身边的身旁的大卜者是谁?”
“这个我无法知晓,只是隐约听过大司徒身边之人说过,那人来自无比奇异的西荒之域,西荒之域现今一片混乱,根本无法知晓那位神秘的大卜者究竟属于哪一部。”
天罡上者盯着武卫长看了半晌,见他眼神没有丝毫闪烁,便知晓他没有撒谎,只得问接下来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口中的八荒书究竟是什么?”
年轻的武卫长脸色一阵煞白,权衡了十几息才微弱开口:“是尚燕和大司徒、、、、、、”
话方说道一般,就见年轻武卫长的额头无端显现出诧异的血红。
“心誓!”
“我居然被这样的旁门左道所遏制。”他心里暗暗叫苦。
当时大司徒只是面色平静的让他们咬破舌尖用鲜血起誓,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而此刻胸中无比烦闷伴随着脸庞上充斥的血脉力量,让他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被预防着。
大司徒从来不会信任任何人,连自小就被他劫掠而去抚养长大,如子如父般亲近之人也不相信。
“权欲?!”他忽然仰头朝天大笑。
“我告诉你,八荒书是尚燕和大司徒之间用邪意之法从南国皇室之人身上深深剥离下来的死气,在暗浯河里集成血阵淬炼而成,拥有着无可想象的征伐之力,它代表着死亡和杀戮。”
只在这些话说出口,年轻皇室武卫长额上忽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汇聚在脸颊上逆流的最后血气轰然喷薄而出。
“大司徒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多少人手,令八荒书在八荒之内存在着超乎世俗权势的力量,得之、、、、、、”
“轰。”皇族武卫长的身体骤然破碎,在天罡上者刚察觉的瞬间,崩坏成为满地的碎肉。
“得到八荒书能怎么样?”他急切的想得到皇族武卫长的秘密,如若自己当先夺得八荒书并且将之销毁,就能避免一场八荒浩劫。
天罡上者朝着周围的空气里查探,想从周围的环境里探知到武卫长是否还有气息流动,没准剩下来的残魂能够告诉他一些什么。
终究什么也没能察觉到,晨风呼啸过树林,沙沙作响的树林拥抱着秘密迎接随之而来的光明。
天罡上者无奈,只能仔细搜罗附近的林子,悲戚的将树林间所有的民间被灭杀之人和武卫团的尸体搜罗过来,运用武觉之力挖出一个宽大无边的土坑,细心掩埋。
仔细探查了一下四周,见血迹已然不见,便转过身朝着天音部的方向缓步走去。
他之所以要将之掩埋,不过想避免开民间入山之人无所谓的恐慌。
一路慢行,皇室武卫长并不确切的描述他也能知晓事件的大概,但不知南国皇室蠢蠢欲动的大司徒究竟何人。
他曾经受天籁上者所托接见过南国皇者还有武神卫武卫长,但对民间的皇权代表大司徒却没有丝毫接触。
仿若内心里他也不想去接触,武卫团血腥的屠戮场面让他明白世俗之人会在权势里变得肮脏无比,暗自思考着回部落之后,让部落六阶弟子去仔细探知暗中隐藏那股颠覆南国皇族势力的力量。
夙城街道上慢慢明亮起来,适逢秋时节,坊市早早就开了门。
天罡上者缓步走过民间宽阔无比的青石街道,官坊整齐的从艮土天门朝着天音部山脚繁复的民居方向蜿蜒。
虽然只是辰时,民间坊市却已经热闹起来,安贫乐道的坊市之人不缓不急的打折呵欠,慢腾腾的将秋时节最受欢迎的蔬果放到坊市上贩卖。
他们并不知晓这短短一夜,天音已经变得不同。
天罡上者慢步走到街角,避过早起的民间之人,霎时腾空而起。
急速掠过天音山脉,能看到祠堂附近已经聚集了一大批早起祈福的民间队伍。
他快步挤过人流,站到盘膝坐着的天罚上者身旁。
“你和我去圣殿吧,我有事要和你商量,这里留下天阙老儿应付就行了。”
天罚上者知道天罡上者接下来说的话语一定极为重要,便站起身来朝着门口向天阙上者说了一下祭祀事宜,便当先朝着天音山脉顶峰的天音圣殿走去。
天罚上者和他并排走着,强烈的山风在他们周围形成细小的涡旋,从身旁划过去。
依稀能听到他们在山风里的谈话。
“你知不知道,那群上山来乞求治病良方的民间武卫祝师,不过是想借助八阶觉者的救治,然后融入到一种秘术里,成为攻伐武器的种子。”
“你怎么知道?”天罚上者走在天罡上者身旁,一贯冷峻的脸上显现出厌恶,显然这样的秘密让他觉得皇室权谋太过暴力肮脏。
“我一路尾随着那一队形色可疑的祝师武卫团下了山,从他们的谈话里知晓了这些秘密。”天罡上者脸色凝重。
“南国皇室其中一位大司徒妄想着颠覆皇祖浮氏的统治,私下和八荒南域北部的尚燕勾结。同时这件事里还有西荒之域学习禁术的觉者出谋划策。”
“喔,西荒之域的觉者也死灰复燃了?”天罚上者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内心想着是不是夜葛苏醒的事情已经被西荒之域的觉者们知晓,那样比普通的八荒皇权之争严重得多。
“应该只是少部分,皇室权谋少不得一些堕落觉者的参与。”
“天罡,你对这一整事情怎么看?你觉得整件事情和南国所有部落进入天门山之事有关吗?”
“应该有着不可分离的干系,毕竟普通武卫团进入天音自建部以来应该是第一次,如若对皇权虎视眈眈的大司徒居然不知晓南国维持道义的觉者流动情况,那他就没有资格去组织颠覆权谋的隐流。”
天罚上者点了点头,觉得天罡上者所说之话在理。
至少那位不曾谋面的权谋者大司徒已经察觉到南国之内觉者调动的情况。
两人不再言语,朝着山顶的圣殿攀爬,未到一盏茶的时间,已经到达天音部广场,插入云霄的南离阵发着五色光芒,矗立在天音山顶与天幕相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