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庭坚搂着段逸晨,坐在手术室对面的长椅上。望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门上方那盏亮着“手术中”的红灯,刺的他眼睛发疼,一股焦躁的气流堵在心里发不出、咽不下,使得他坐立不安。
段庭坚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段逸晨的发顶,站起身来,紧锁着眉头在走廊里踱着步。
走到靠近垃圾筒的位置,他背贴着墙,斜靠在墙上,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香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刚准备点燃,眼睛却瞥见旁边墙壁上贴着的禁烟标识,他又将香烟放进烟盒,将烟盒放回上衣口袋。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颤动了几下,段庭坚知道是手机上收到短信的提示音,他有些不耐烦地拿出手机,打开屏幕看到一串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号码,他的脸色突然发白,点开短信,看到内容时,他骇然变色。
他握着手机,疾步奔向手术室。走到段逸晨面前时,他蹲下身,一脸凝重但语气却十二分的柔和:“儿子,坐在这里,哪里别去,等着爸爸。”
“恩。”段逸晨仿佛感染到段庭坚身上所散发出的凝重,他冲着段庭坚郑重地点了点头。
段庭坚站起身子,转过身走向手术室,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安雪晨的产科医生黄医生疾步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一脸凝重:“段先生,你太太现在难产,大人和小孩都有危险,现在你必须要做决定,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段庭坚紧绷着脸,他伸手砸开只开了一半的手术室大门,不看黄医生,从她旁边长驱直入。
“段先生,请你冷静……”
“不要让我决定,我不会去做这个决定,我明确告诉你,我两个都要!”段庭坚满脸煞气地看向黄医生,眼睛里布满着血丝,说完他大步向手术室内走去。
黄医生跟在他身后:“孩子胎位偏移,开始脚朝下,调整后孩子突然横了过来,现在羊水已破,且有出血,现在有大出血的前兆,你太太现在已接近昏迷,你必须要冷静,再迟些,可能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段庭坚沉默着没有说话,步入手术室的这几步路,让段庭坚觉得仿佛走了几个世纪,黄医生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刺穿他的心脏,他听到心口在汩汩流血。
终于走到了手术室,白净的手术被单上一大片殷红而刺目的血迹,灼伤了他的眼。
他微闭了一下眼,转瞬即睁开,脸上透着无可动摇的坚毅,声音嘶哑着:“我相信会有奇迹,我两个都要,孩子交给你们,大人……我来。”
黄医生望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径直走到消毒水池旁重新消毒,带上手套,然后走上手术台。
段庭坚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到安雪晨面前,她微闭着眼睛,仿如风中的残叶,稍一碰触即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安雪晨削瘦的面颊灰白成透明色,原本樱色的嘴唇苍白如灰,散落在枕间的长发已被额上的汗珠**成一片水泽。
她的一只手就搁放在这片水泽中,指节泛青地紧紧握着一部黑色的手机——在段庭坚飞机失事的几分钟前,被他小心贴放在胸口,事后问安雪晨,她却轻描淡写地说没看见的那部手机。
他存放了一条收件人是她却未发送的短信与她绝别,现在她却用同样的方式来与他绝别。
段庭坚屈膝跪在安雪晨身旁,缓缓捧起她的面颊,轻柔地拨开她面颊上被汗水粘连着的碎发。胸口如利刃剜心般撕裂的痛,让他有种隔世般的恍惚。
一股恐惧扼住他的咽喉,使他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