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起风雪骤然加剧,上夜的宫人们一换班便议论个不停。
,
我的病一日也拖不下去了,四宫闻言从宫外赶进来,靴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
“都叫大皇莫往外面去,还好只是受寒,这要是引了病,摘了你们的脑袋。”四宫道,捏好我的被角。
又转过身去,对着跪在地上的阒月等一干宫人舍人道:“全部下掖庭领五十板子。”
四宫似乎愈发狠起来,五十板子下去足矣要了他们性命。
“罢了,教训教训就是,把阒月调到外殿去,这段时间就有柯敛来照顾孤家吧。”我道,四宫隐隐神色不对,也不加反驳,但板子是要打的,哀哭声不断。
四宫好象有点冷,居然哆嗦了一下,半晌才低了头,避开我的眼睛,轻声道:“柯侍君大概不能照顾你了,他染了时疫,一时半会好不得。”
“染了时疫?怎么回事,昨天还和孤家……”我说了一半噤了声,我既然忘了,他也是有毒的。
四宫沉默片刻,答道:“不是不能治的,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你先管着自己吧。”
“嗯,那这些日子,朝堂的事就要靠你了。”我客套一笑,觉得有些困,翻转过身子去,望着雕龙内侧榻暗暗出神。
龙啊!叫我怎么舍得放下的尊贵?
“九宫的墓邸建好了吗?”我问。
“昨日我也问起她,她却说还没呢。”四宫只是淡淡的说,帮我放下黄帘子,坐在一侧。
“挺奇怪的。”我低道。
“是挺奇怪的,这都有三四个月了,任什么没有建好?何况是个埋人的,不会有什么手脚吧。”四宫的话似乎给了什么提醒,似有意又像无意。
“三四个月了……”我轻轻的重复道,忽觉耳膜嗡嗡作响。
答案已然揭晓,九宫哪里是为了建陵墓,她不过是用了一计,在处死二十宫的当口上,分散了我的想法,借机以建陵墓为由,在里面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她果然是那个野心最重的人,果然!
“如果我要处死九宫,你会救她吗?”
“十一,你会吗?”
“会吧,十二宫能够用楓萱宫的数百条性命去血洗耻辱,孤家怎么就不会呢?”
“医官还在吗?”我又翻转身子,往白纱外望去。
“在偏殿候着,大皇传召吗?”一舍人问。
“孤家忽觉头痛难忍,传。”我道,心下已难掩愤恨。
“四宫,你先回去吧。”
“是。”
殿门被四宫打开,明明是内殿,却仍能感觉扑面的严寒由领口直灌入衣中,连心脏都仿佛冻结,呼吸也一并艰涩。离人在眼帘内渐行渐远,渐行渐远,渐渐模糊的身影很快被铺天盖地的雪花淹没,不曾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只是白雪。漫天漫地,朔雪纷飞。